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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风（续上）
梁虞常侍寄，会稽人，避侯景乱，入闽，遁迹东山，结茅庵独居。屡谏陈宝应，宝应怒，遣人焚其舍。寄庵卧不动，纵火者为灭其炬云。
萧老公，心肠薄，白马青丝祸旋作。
雷池神，乘赤航，朱衣紫气来轩昂。
萧梁四主俄顷耳，至竟不宥江阴王。
是时海内两隐者，前陶后虞继者寡。
洛阳殿作单于宫，犹闻宰相称山中。
虞公遁迹更幽窔，东山僻在东海东。
何物陈宝应，乃敢争枭雄。
心耽美疢恶药石，转以下策矜火攻。
空山夜半来祝融，茅龙一炬光熊熊。
先生高卧正伸脚，自信人厄非天穷。
邦人义之灭其炬，秉秆束菅投且去。
旅人不笑不号咷，早识鹓雏吓腐鼠。
萧乾旗鼓动地来，豪酋面缚军衔枚。
噬脐已晚难乞骸，昔时凶燄今死灰。
周留窜伏俱烬煨，黄鹄举矣城乌哀。
呜呼，虞庵虽圮馀蒿莱，千载吊古增徘徊，晋安豪帅安在哉。
与君旧住屏山麓，对宇三椽打头屋。
夹道坊南君徙居，寒藤夭矫学草书（用放翁句。）。
压冠半坠紫缨络，点笔遥架青珊瑚。
花时君正联吟社，篆额曾邀老司马（陈司马秋坪丈为君篆藤花吟馆额。）。
绛趺堂与白华楼（谓陈恭甫前辈、萨檀河大令。），斗韵传笺俱健者。
我携眷属登蓬瀛，群君皆以诗宠行（壬申年事。）。
飞觞我亦坐花醉，但少奇句酬溪藤。
廿载抟沙轻撒手，梦里黄垆一杯酒。
即看庚午雅集图，一十三人亡者九⑴。
主人橐笔直承明，回首家山无限情。
纵经夜壑移舟去（屋已属他人。），诗卷仍题旧馆名。
君不见海波街前地低湿，老屋苍藤重朱十。
又不见山阴道上一草庐，才名竞说青藤徐。
矧君遭际风云会，事业文章照中外。
却为当年养晦深，始成此日经纶大。
浮屠桑下那能忘，荔海榕城况故乡。
画笔追摹鸿爪雪，鬓丝增感马蹄霜。
借藤屋里书痕在，转忆吾庐吾亦爱。
闻是君家小凤来，好写新图与相配⑵。
⑴ 君又有此图，昨亦出示，同深感喟。
⑵ 余京邸故居有邻藤过墙作花，命曰「借藤书屋」，君曾为篆额。今此屋属哲嗣吉甫，若更图之，与此相俪，亦一段佳话也。
事君宜致身，引疾似诡避。
要其心迹殊，贤愚讵同致。
或惮远役劳，或畏瘠土累。
或遭上官怒，或虑吏议至。
其名为勇退，其心实巧利。
亦有止足怀，投老初衣遂。
泉石祗自高，那问经世事。
此皆非君伦，君退盖以义。
传家裕经术，夙志在用世。
治绩越中彰，姓名御屏记。
一擢二千石，再擢观风使。
河朔黄流长，安澜岁历四。
人言君砥柱，允副宣房寄。
谁知荩臣心，幽独自难昧。
呜呼习移人，其在河堤吏。
纵谙三策施，孰诘百端伪。
明察疑烦苛，独清亦众忌。
和光同其尘，又岂志士志。
闻君立河壖，暗洒忧时泪。
督役稽刍茭，废食不假寐。
以此劳心神，乃梦竖子二。
周任训陈力，敢谓可卧治。
亟谋摄卫宜，以作报称地。
吏民徒苦留，归榜疾于骑。
河心咽清流，嵩少送烟翠。
片帆收白门，但有琴书载。
老屋馀劫灰，小山上丛桂。
无田归亦得，奚用江水誓。
九重侧席殷，艰难待宏济。
讵许卧烟霞，正资振凋瘵。
朝出夕拜官，除书破常例。
鹾纲重江淮，上关军国计。
积疲几沦胥，盘错要利器。
前席咨嘉谟，指陈切时弊。
权知即真除，匪以汝为试。
责效匪在速，谋远庶可继（请训时所授如是。）。
单车昨南来，先声动怀畏。
人皆为君荣，我闻窃心系。
防河固良难，煮海讵云易。
所赖本清直，兼能运才智。
苟当改弦张，断制必刚毅。
人情多媕娿，愿勿徇浮议。
上策探本原，补救特其次。
要知君所为，定与末流异。
我昔亦移疾，自分宜放弃。
圣慈曲体之，感极但零涕⑴。
与君语进退，使我重歔欷。
庶持激厉心，十驾勉追骥。
⑴ 壬午入都，得旨仍发浙江候补，旋蒙特简江南、淮海道。
君何思兮思潇湘，楚佩摇落天为霜。
君何思兮思空谷，搴芳无人媚幽独。
人閒桃李春（一作绮靡烘）可怜，眼中萧艾徒纷然。
美人肯使怨迟暮，为滋九畹开香田。
开香田，蓺香祖，此品羞为众草伍。
芳菲菲兮袭予，情脉脉兮系汝。
清风忽来，紫茎盛开。
猗猗东山，油油南陔。
庭阶玉树相映发，当门之忌胡为哉。
同心兮有言，仙之人兮手如云。
阳春不采不自献，心清乃许香先闻⑴。
君不见秋江寂寞芙蓉老，雨露沾濡须及早。
十步褰芳有几人，那知天意怜幽草（一本无此四句）。
⑴ 二句一作阳春一掬撒尘世，心清十万香闻根
谪仙醉眠呼不起，江月沈沈浸寒水。
酒楼四望云模糊，谁掣鲸鱼碧海底。
君来筑堂方读书，起弄明（一作抚此皎）月骑蟾蜍。
踏翻银河泻飞瀑，净洗一（一作万）颗波心珠。
摩之荡之出君手，手中历历扪星斗。
古月翻成今月新，为语青莲合低首。
对影先邀共（一作一轮影对邀）一杯，江天生面此重开。
观书况有眼如月，亦洗云水光中来（此句一本作亦自亘古云水光中来）。
我恐尘襟涤未得，有似虾蟆将月蚀。
出山记否在山清，愿君凭此参消息（一本无此四句）。
乌乎廉吏可为不可为（此句一本作廉吏不可为），去年衔恤今甫归。
莱芜甑尘恒苦饥，官逋责偿况累累。
闽山万里（一作重）青作围，男儿无翼难奋飞。
一朝大府心怜之，授以文牒俾解维（一本无此二句）。
办装无钱增歔欷，逡巡百计才临歧。
君本玉堂仙人姿，罡风吹坠（一作堕）瀛海湄。
玉华洞天天下奇，飞凫一至膏雨滋。
民谓使君父母慈，士谓使君真官师。
无何于役双轮驰，鞅掌并使晨昏违。
劳薪乍息趋庭闱，背萱歘失三春晖。
吁嗟（一作呜呼）使君数何奇，一隅留滞百事非。
我生鲜民同此悲，入门吊君涕交颐。
君今行矣勿复（一作且迟）迟，部民持靴留去思。
牂牁万里西南陲，素旐影逐蛮云移。
表阡负土逾峨嵋，墓门泪洒青松枝（太夫人葬于蜀。）。
登堂幸托乾荫垂，森森庄椿萦寿芝。
愿君善补陔华诗，他年捧符仍来兹。
吾民爱君口有碑，恨不早睹褰车帷。
君身虽瘠民则肥，循良之誉民（一作人）尽知。
再来幸勿易所持，廉吏何尝不可为。
乌乎，廉吏何尝不可为⑴！
⑴ 末四句一本作呜呼廉吏不可为，廉吏不可为而可为
■（⿰虫敢）子洋边飓风恶，神鱼扬鬐奋牙腭（一作腭）。
排山巨浪声喧豗，君独乘舟将安泊。
是时恩循匿海岛，以人为粮恣吞嚼。
中流猝遇势力孤，应变何由出鳀壑。
将军戍卒去不还，独使书生试韬略。
爇裳湿被布疑阵，若设坚城贼难斲。
无何炮尽计亦穷，桅木断折烟涨空。
一舟之外悉盗薮，性命甘掷波涛中。
黄头儿郎好身手，易衣活主何从容。
平生奇节出厮养，要亦感激深其衷（一本无此十二句）。
呜呼生死呼吸中，不获天佑人无功。
君之此行实蹈险，养志一念填心胸。
临危开放（一作忽睹）二小鸟，汝独何苦殉（一作居）樊笼。
长天万里纵所适，樯竿却立鸣嗈嗈。
群盗喧传感仁者（一作诩神功），顷刻溃散如旋蓬。
长枪大戟悯不畏，乃出（一作怖）微羽摧狂锋。
始知生理有共好，黄雀报德将毋同。
方今重洋了无事，市舶涉波若平地。
天吴顺命蛟鳄柔，君述前游尚心悸。
人生夷险非一途，终觉冥冥有真意。
一诚恻隐格豚鱼（一作小夫徼幸徒尔为），群丑炰炰失倚（一作讵惟）恃。
鬼神所凭祇忠孝，患难能消岂才智。
还君此图三叹息，在莒毋忘愿相识（一作励）。
蕊珠宫中宵冥冥，戴筐魁斗联六星。
骈罗禄籍收英灵，将撷兰芷升之庭。
朱衣老人侧耳听，潜下尘界驰云軿。
寰中一生髫龀龄，玉树皎皎衿青青。
读书读律如泻瓶，琅函万帙当窗棂。
倦来隐几灯火荧，仙风吹下清泠泠。
导之乘云蹑凤翎，翩然不解谁所令。
天门詄荡开重扃，今夕何夕登王廷。
上方秘笈光珑玲，示尔神谶尔敬聆。
抠衣再拜心感铭，归来顾影虚亭亭。
十载羲娥移晦暝，一朝声价腾青萍。
南宫注籍千佛经，神君姓字书御屏。
凫飞南来扬江舲，仁风披拂膏雨零。
忽悟梦境皆真形，放衙被里魂忪惺。
君才槃槃新发硎，鲲鹏双幻抟沧溟。
一日千里如奔霆，丹成九转无留停。
三刀何足称前型，腹上应比生松丁。
况闻天道鼓有楟，吾曹随遇忘畦町。
还君此图馀芳馨，使我欲梦不欲醒。
君家建溪初发源，溪泉涓涓流到门。
下滩东走赴溟渤，乃有潮信占（一作汛生）朝昏。
闽越连疆共一海，潮来海气相吐吞。
君今仕越饮越水，水味何如君故园。
我亦之江旧承乏，观潮胜概犹能言。
两山龛赭束海亹，欲进不进潮怒奔。
初看空外白一发，顷刻银阙排天阍。
蛰雷奋击雪窖裂，阵马争踏河冰翻。
并力汹汹撼陵谷，作势滚滚浮乾坤。
入江屡折气逾亢，拍岸倒捲波皆浑。
须臾势定落千尺，峰腰树杪馀沙痕。
前胥后种谁所见，历劫岂尚留烦冤。
独怜强弩射能退，翻资白雁军来屯。
废兴陈迹付一喟，巡防旧事宜重论。
我昔备兵议守卫，石塘鳞比如崇垣。
潮头歘来激堤堰，水所漱齧摇其根。
心忧蚁穴百丈溃，潮过亲行江上（一作双履亲江）村。
两防之丞我（一作曩）所统（海塘设东西防，同知各一。），地居冲要需拨烦。
君来佐郡秩恰称，披图可识君思存。
古人陈力重所守，清涟励志歌悬貆。
讵学弄潮恣儿戏，要从监水觇治原。
我渡钱塘正舣棹，君来相对移清尊。
叩舷试作小海唱，耳边已觉潮声喧。
呜呼陇头树，自古悲风木。
生不尽百年，鲜民同一哭。
嗟君释褐时，已脱莱子服。
南望旧松楸，牛眠幸早卜。
可怜寸草心，春晖难再旭。
绘图寄孺思，聊补循陔曲。
爱（一作感）君天性优，令我悲怀触。
忆昔官长安，升斗窃微禄。
十年定省违，千里梦魂逐。
厥后奉简书，谬叨任岳牧。
区区迎养心，谓可娱老（一作老娱）福。
高堂老（一作年）就衰，未肯离邦族。
寄书千万言，开缄再三读。
欲得亲心安，毋使官谤速。
澹泊我自甘，清白汝宜勖。
书中墨汁新，衣上线痕绿。
乌鸟情未伸，桑榆景已促。
凶问一再来，天乎何太酷。
一息忝尚存，百身嗟莫赎⑴。
何如未仕初，负米供饘粥（一本无此二句）。
亦曾买墓田，遥枕（一作风雨）山之麓。
小草又出山，丙舍萦心目。
与君同勉旃，诒谋懔式谷。
小人忝所生，君子慎其独。
霜露秋复春，寝兴夜继夙。
努力崇令名，庶几能（一作瓶罍庶）不辱。
⑴ 此二句一本作洒泪读君图，同此嗟莫赎
我方江南来，君别江南去。
去来亦何常，君行毋乃遽。
君言昨岁夏，早拟归田赋。
哀此中泽鸿，襜帷暂远驻。
恻悱救时心，卓荦经世务。
不辞一身瘁，残黎活无数。
岂无危言阻，勇者能不惧。
善气所感孚，春风扇和煦。
担簦返江北，室家竟完聚。
我本江北官，拯灾愧无具。
流亡少安辑，去者云何住。
赖君畛域融，乐此将伯助。
此邦岁亦俭，鸠资乃称裕。
令行一何疾，曰惟得民故。
鸿飞既安宅，君归戒徒御。
似闻庐井閒，牵衣有呼吁。
疮痍未全复，拊循更宜豫。
何以赠我言，披图感情愫。
分符手握万家命，活民之官莫如令。
当官自许尽循良，去后几人思德政。
宦踪休叹逝水移，公论恒从盖棺定。
君不见南武城中一瓣香，李翁心迹虚堂镜。
当时治法岂殊众，祗与闾阎通利病。
征无加羡讼无滞，即此民心呼吸应。
吴民易疑亦易感，柔或失絿刚失竞。
翁之所恃惟一诚，父母讴歌出真性。
不然令兹县者十百辈，胡独烝尝两侯并（祠并祀昆山郝公。）。
我翁有子才且贤，鹓鸾珠树巢后先。
次公高盖治行卓，悬鱼渡虎浔江边。
朅来江南拜祠宇，茇舍无恙棠阴圆。
溪毛一荐动巷哭，岘碑早为羊公镌。
县民争识故侯子，道旁抠谒肩相骈。
自我不见今十年，携手快酌沧浪泉。
官斋烧烛永今夕，感述先德同潸然。
此邦重镇愧难副，况复盘错纷钩缠。
追怀良宰但太息，服膺美政期省愆。
呜呼，班范书称十七吏，桐乡奉祀人尤传。
官能活民报必大，请看李翁令子皆腾骞。
梁溪客住琴川曲，手种香田结茆屋。
一锄明月夹溪花，溪水到门清似玉。
朱邸归来白发新，巡檐索笑笑閒身。
山前煮石汲丹井，瞥见南枝森古春。
秦碑汉碣临摹遍，手掬香泉涤红砚。
忽从疏影悟横斜，槎枒骨干开生面。
占断烟波渺一涯，众香供养胜丹砂。
何时我亦移芳棹，认取孤山处士家。
直节生遐陬，微时抱义处。
致身为君国，自许衮职补。
朝阳翙桐凤，履蹈惕冰虎。
守身喻此图，艮止止其所。
及兹拜图像，清彻天人姿。
霜根耸枯干，兀坐忘朝饥。
密叶有解脱，贞柯无支离。
志士植名节，对此情为移。
我非守雌黑，闻义向心地。
顺生以为常（先生句。），斯语吾请事。
去来两无恋，静躁各有制。
莫认达生言，天地蘧庐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