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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风（续上）
日者蝗之来，如雨势难遏。
青青田中禾，敢望虎口脱。
真雨何处生，天似蝗命夺。
方欲酬香花，百拜喜著袯。
讵期施淫霖，云黑寸鲜豁。
连朝更狂骤，垂水海样阔。
老农往循陇，气尽泣而喝。
若再三日阴，稻烂不烦割。
前年秋有兵，地供贼刍秣。
去秋兵旱蝗，几灭土一撮。
今年耕差安，秋成慰饥渴。
蝗乃阴伺之，呵遂口流沫。
雨又乘其虚，虐且过旱魃。
含冤欲问天，理直声咄咄。
天乎此何意，欲杀民则杀。
吾米蝗所留，牙慧等毫末。
纵得全家饱，能多几时活。
饥栖无择枝，留滞釐捐局。
胥童课锱铢，管钥命吾属。
借问近何事，阿堵伴食宿。
比贫儿暴富，十万塞破屋。
噤口欲不言，铜臭名已俗。
起来呼钱神，汝今亦识仆。
虽无用汝权，生平此眼福。
不留耐久交，计短真碌碌。
闻汝有古香，往往土花蔟。
昔贤矜多藏，罔讳癖之酷。
我试选奇尤，聊当订谱录。
脱贯声玱然，文字灿盈掬。
大都周秦间，惟馀半两独。
由汉迄六朝，五铢略可读。
如濞通者流，亦莫辨谁孰。
新莽所创铸，万一复谋目。
固皆巨手篆，仓籀笔鲜曲。
要是寻常物，见重等荒谷。
岂无品上上，宝贵敌珠玉⑴。
何人期瓦全，与剑埋在狱。
日久蚨血枯，气敛霄汉烛。
抑聚于所好，已韫谁家椟。
钟鼎方追随，更不司贩鬻。
我姑登下币，藉塞鄙人欲。
其次唐库蝶，隶若深刻木。
月子弯其阴，或著地洛蜀。
十分完好者，镜光尚新沐。
况闻中医方，折骨每能续。
积之多益善，蒯绳渐骈束。
当年张鷟文，想见声价足。
否则李杜仙，曾买酒十斛。
宋钱遗最夥，十可得五六。
四体何纷繁，锋棱妙伸缩。
金元钱颇希，享国本较促。
摩挲偶有得，楷必欧虞肃⑵。
独怪前明时，一统扩皇箓。
今裁数百载，天胡夺之速。
中间七纪元，竟乏一钱赎⑶。
纵云销燬易，驵侩手常毒。
讵无漏网鱼，乃似覆蕉鹿。
其馀诸帝号，圆相见粗熟。
质皆轻且薄，书尤拙而秃。
一代制作疏，于斯即可卜。
盖自宋以来，取一汰其复。
至若环海外，夷丑越荒服。
以及草窃徒，伪号日妄逐。
各有炉炭工，煮字酬菽粟。
勿庸论点画，都自坚好肉（借押。）。
浊流未尽投，大是良金辱。
我亦披拣之，胪列鼎奸族。
凡诸劫后灰，俱我缠腰蓄。
敢谓骥空群，翻怜鼷满腹。
累累此晨星，几阅人歌哭。
自今看吾囊，替洗客颜恧。
宝山不空回，债台欲缓筑。
奈学姹女数，指爪遍青绿。
愁城头屡低，春寒手恐瘃。
将无穷鬼嘲，双目暗中蹙。
差幸官家钱，书生货非黩。
门前宾朋来，未用身障簏。
⑴ 谓如铢铢、五五、二铢、四铢之属。
⑵ 金、元钱有用其国书者，今尚可得。其范较大，不在日用常行钱中，故略之。
⑶ 惠宗之建文，仁宗之洪熙，英宗之正统、天顺，景帝之景泰，宪宗之成化，武宗之正德，钱俱无一见者，建文、景泰、正德，骨董家或售之，然皆赝作，无真品也。
我闻天上花，一开三千年。
云霞拥护之，花身即神仙。
如何种下界，寿命乃不坚。
春风吹未终，飘零东君前。
将无优钵昙，一现留因缘。
老佛作狡狯，香色无真诠。
抑由尘网中，愁苦恒无边。
托根本空山，不似蓝田烟。
晴雨与寒温，幻境皆忧煎。
庭兰仗慈阴，生意了不全。
时鸟多悲哀，同病尤相怜。
坐此相中伤，埋玉成长眠。
遂令偶花人，旧梦缠且牵。
合情命画工，欲夺造物权。
开时花如何，仿佛生平妍。
所惜花落时，馀恨难为传。
可知解语非，寸寸花魂荐。
谓是花之影，影在花弃捐。
举酒欲酹花，未饮先酕然。
岂闻鸿都客，扶花出黄泉。
但馀人间血，滴地生杜鹃。
彩云不常鲜，明月不常圆。
瑶台花又红，引君欢喜天⑴。
⑴ 余作诗时，元相已续柔之矣，故调之。
签词者，今诸神庙中皆有之。削竹如箸纳筒中，自一至百，甲乙相次，占者礼神毕，举其筒摇之，视所跃出者以验诸词。词亦百首，凭虚而语，杂指万象，大氐意归风戒，而吉凶寓焉，犹古繇词、易爻词之遗制。其卜仪似太简略，然字句之间或往往有奇中。此不知起于何时，古有所谓篿者，有所谓筶者，未始非签之权舆，虽事近巫禨，而由来已久。余佐东坝釐捐局，假馆于三官庙。三官神者，上元天官、中元地官、下元水官，语出道书。其神签词夙著灵异，此乡士女不远数十里载楮帛以问于神者，日踵相继也。惜旧词多鄙俚不可读，庙主永道士以改撰请，余于晨夕之暇，试仿为之，老生常谈，恐不足代九天之咳唾耳。
善与福期，恶与祸造。
如水流湿，如火就燥。
吉星凶星，人心为曜。
岂有苍天，阅人而报。
茧结而丝绝，禾华而米缺。
物无两盈，其理甚明。
人不知足徒营营。
贫贱干人，事非得已。
第可不干，宁自重耳。
苟习于贪，或败于侈。
此而干人，谓不知耻。
象腹十围，鼠来伤之。
鼠之未来，以足防之。
厥性柔疑，不能杀鼠。
遂终其身，畏鼠如虎。
魑魅魍魉，窃天威灵。
素女呼天，忽逢雷霆。
天之所废，即予极刑。
不似吕范，乃多调停。
桔槔戽水，日盈几何。
江海不加损，而溉田实多。
丰财而家啬者，胡锱铢之太苛。
年少气盛，使行荆棘。
屡踬屡蹶，脩名斯立。
盖监覆舟者，斯闻瀑而变色。
惩长蛇者，斯见绠而股栗。
夙沙煮盐，仪狄作酒。
千秋万岁，得利斯厚。
国有厚利，人无长年。
元气之耗，此为最先。
车不驾则轴濡，舟不汎则舷蠹。
马不驰则足挛，牛不耕则背卷。
故民生可劳而不可逸。
博弈之贤，贤于饱食。
君子道消，小人道长。
苟有片长，必受上赏。
若岁大饥，得米一车。
虽太仓之红腐，而贵等于玭珠。
高山流水，牛宁知音。
试鼓蚊虻，牛亦沈吟。
故卑无高论，进言者毋自封其心。
地狱有无，姑置勿争。
诸儒辟佛，何伪何诚。
孰鸣公愤，孔思周情。
孰挟私见，窃传道名。
区区之心，试课且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