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物:毛公

相关人物:共 8 位
共 8 首

人物简介

中国历代人名大辞典
【介绍】: 唐僧。世称寒山子。太宗贞观时人。居天台唐兴县寒、暗二岩幽窟,时往还国清寺。与拾得交友。好吟词偈、状类疯狂,以桦皮为冠,布襦木屐,人莫识之。闾丘胤出守台州,往寺求之,寒山走归寒岩,入穴而去。有《寒山集》。
唐诗大辞典 修订本
诗僧。姓名、籍贯、生卒年皆不详。早年周游四方,30岁后,长期隐居于台州始丰县(今浙江天台)翠屏山。其地幽僻寒冷,暑天亦有雪,故又名寒岩,因自号寒山子。与台州国清寺僧丰干、拾得相善,时有过从。喜作诗,有1篇1句,即题于树间石上。据云禅僧灵祐、从谂曾见之,但无确据。享年逾70岁,一说过百岁。其生活时代,旧传闾丘胤《寒山子诗集序》以为太宗贞观间。近人余嘉锡《四库提要辨證》卷二〇考定此序为伪作,并据《仙传拾遗》等记载,推定其应为玄宗先天至代宗大历、德宗贞元间人。今人王运熙、杨明撰《寒山子诗歌的创作年代》,据其诗中所引禅语及五言诗之粘对规则,證定为中宗后所作。《宋高僧传》卷一九、《景德传灯录》卷二七有传。其诗多宣扬佛教轮回因果思想,亦杂有道教服食养气炼丹之说,且常讥刺世态人情,表述其对人生哲理之思考。亦有抒写山林景致、隐逸情趣之作。诗风浅显明白,多用俚语村言,语气诙谐,时含机趣。自称曾作诗600首。宪宗元和间,道士徐灵府(一说为僧道翘)从山林屋壁上录得其诗300余首,编为3卷。唐末禅僧本寂曾为作注,成《对寒山诗》7卷。二书皆不存。宋以后传本仅1卷,存诗300余首,版本较多,《四部丛刊》影印复宋本及有正书局影宋本较为通行。今人有项楚、钱学烈等校注本数种。《全唐诗》存诗1卷。另《宗镜录》、《五灯会元》等书中尚存逸诗2首,《全唐诗续拾》据之收入。
唐诗汇评
寒山,生卒年里贯均未详。唐诗僧,曾游历四方,行千万里,后居始丰县(今浙江天台)西之寒岩。又称寒山子。与天台国清寺诗僧拾得为友。旧传为贞观时人,据近人考证,当玄宗时人,贞元中犹在世。其诗通俗诙谐。宣杨佛教出世思想,讽刺世态人情,近王梵志体。有诗三百馀首,后人辑为《寒山子诗集》一卷。《全唐诗》编诗一卷。
百度百科
寒山(生卒年不详),字、号均不详,长安(今陕西西安)人。出身于官宦人家,多次投考不第,后出家,三十岁后隐居于浙东天台山,享年一百多岁。严振非《寒山子身世考》中更以《北史》、《隋书》等大量史料与寒山诗相印證,指出寒山乃为隋皇室后裔杨瓒之子杨温,因遭皇室内的妒忌与排挤及佛教思想影响而遁入空门,隐于天台山寒岩。
宋高僧传·卷第十九 感通篇第六之二
寒山子者。世谓为贫子。风狂之士弗可恒度推之。隐天台始丰县西七十里。号为寒暗二岩。每于寒岩幽窟中居之。以为定止。时来国清寺有拾得者。寺僧令知食堂。恒时收拾众僧残食菜滓。断巨竹为筒。投藏于内。若寒山子来即负而去。或廊下徐行。或时叫噪凌人。或望空曼骂。寺僧不耐以杖逼逐。翻身抚掌呵呵徐退。然其布襦零落面貌枯瘁。以桦皮为冠。曳大木屐。或发辞气宛有所归归于佛理。初闾丘入寺访问寒山。沙门道翘对曰。此人狂病。本居寒岩间。好吟词偈言语不常。或臧或否终不可知。与寺行者拾得以为交友。相聚言说不可详悉。寺僧见太守拜之。惊曰。大官何礼风狂夫耶。二人连臂笑傲出寺。闾丘复往寒岩谒问。并送衣裳药物。而高声倡言曰。贼我贼退。便身缩入岩石穴缝中。复曰。报汝诸人各各努力。其石穴缝泯然而合杳无踪迹。乃令僧道翘寻共遗物。唯于林间缀叶书词颂。并村墅人家屋壁所抄录得二百馀首。今编成一集人多讽诵。后曹山寂禅师注解。谓之对寒山子诗。以其本无氏族越民唯呼为寒山子。至有庭际何所有。白云抱幽石句。历然雅体。今岩下有石亭亭而立。号幽石焉。
神僧传·卷第六
寒山子者。世谓为贫子。风狂之士弗可恒度推之。隐天台始丰县西七十里。号为寒暗二岩。每于寒岩幽窟中居之。以为定止。时来国清寺有拾得者。寺僧令知食堂。恒时收拾众僧残食菜滓。断巨竹为筒。投藏于内。若寒山子来即负而去。或廊下徐行。或时叫噪凌人。或望空曼骂。寺僧不耐以杖逼逐。翻身抚掌呵呵徐退。然其布襦零落面貌枯瘁。以桦皮为冠。曳大木屐。或发辞气宛有所归归于佛理。初闾丘入寺放问寒山。沙门道翘对曰。此人狂病。本居寒岩间。好吟词偈言语不常。或臧或否终不可知。与寺行者拾得以为交友。相聚言说不可详悉。寺僧见太守拜之。惊曰。大官何礼风狂夫耶。二人连臂笑傲出寺。闾丘复往寒岩谒问。并送衣裳药物。而高声倡言曰。贼我贼退。便身缩入岩石穴缝中。复曰。报汝诸人各各努力。其石穴缝泯然而合杳无踪迹。乃令僧道翘寻其遗物。唯于林间缀叶书词颂。并村墅人家屋壁所抄录得二百馀首。编成一集。人多讽诵。至有庭际何所有白云抱幽石之句云。
高僧摘要·品高僧摘要卷三
风狂之士。隐天台始丰县西七十里。号为寒暗二岩。每于寒岩幽窟中居之。以为定止。时来国清寺。有拾得者。寺僧令知食堂。恒时收拾众僧残食菜滓。断巨竹为筒。投藏于内。若寒山子来。即负而去。或廊下徐行。或为叫噪凌人。或望空曼骂。寺僧不耐。以杖逼逐。翻身抚掌。呵呵徐退。然发辞气。归于佛。理初闾丘入寺。访问寒山。沙门道翘。惊曰。大官何礼风狂夫耶。二人连臂。笑傲出寺。闾丘复往寒岩谒问。并送衣裳药物。而高声倡言曰。贼我。便身缩入岩石穴缝中。复曰。报汝诸人各各努力。其石穴缝。泯然而合。杳无踪迹。乃令僧道翘。寻其遗物。唯于林间缀叶。书词颂。并村墅人家屋壁所。抄录得二百馀首。今编成一集。人多讽诵。后曹山寂禅师注解。谓之对寒山子诗。

作品评论

闾丘元《寒山子诗集序》
(寒山)出言成章,缔实至理,凡人不测,谓风狂子。
王舟瑶《跋寒山子诗集》
寒山子好为诗,每得一篇一句,辄题于树间石上,有好事者随而录之,凡三百馀首。桐柏征君徐灵府序而集之,分为三卷,行于人间。
彦周诗话
“若有人兮坐山楹,云衮兮霞缨。秉芳兮欲寄,路漫兮难征。独惆怅而狐疑,蹇独立兮忠贞。”此寒山语,虽使屈、宋复生,不能过也。
《四库全书总目》
其诗有工语,有率语,有庄语,有谐语。
至云“不烦郑氏笺,岂待毛公解”,又似儒生语。
大抵佛语菩萨语也。
今观所作,皆信手拈弄,全作禅门偈语,不可复以诗格绳之。
而机趣横溢,多足以资劝戒。
《东目馆诗见》
寒山、拾得诗冲口而出,半是藏身,半是醒世,别为一格,无以摹拟。

人物简介

简介
湖南湘乡人,蒋凝学长子,蒋德钧之父。与父亲蒋凝学一起长期征战于湖北、安徽、江苏、浙江、山西、河南、新疆等地,咸丰八年(1858年),在安徽黄梅童司牌以少胜多、大破陈玉成军,固九江之围。咸丰九年至十年间(1859年末-1860年初),在太湖与多隆阿、鲍超、唐训方部连营合围,再击败陈玉成四十万大军。以军功晋升盐运使衔江西补用道,江西、浙江即补知府,赏戴花翎,授通议大夫。在浙江任上,积极兴修水利、发展农业,大力兴办教育,为江浙一带的战后恢复做出了重要贡献。有《容川诗钞》四卷。
容川诗钞·序一
尝读毛公诗序而慨然也,曰:风雅之作,其半出于征戍行役时乎?
微论车攻马同,纪师徒之盛;江汉常武,述将帅之勋。
而采薇以遣戍役,杕杜以劳还率。
归镐则眷言张仲,矛戟则慨念同袍。
于家庭朋友间,拳拳三致意焉。
盖不独以鹳鸣妇叹、瓜苦薪烝,曲达其时物变迁之感也。
故人匪心乎风雅之奥,则诗必不工;匪身乎征戍行役之艰,即工而有至有不至。
若蒋君容川之于诗,庶几其工而能至者矣。
君之尊甫之纯方伯公,昔治兵颍亳间,有声。
毛文达公为余言:公驭兵严而有恩,兵辑民和,为颍南屏蔽。
心仪者有年,逮入觐,枉存一见,如旧相识。
述兵间事最悉。
论功则退不肯居。
间亦述及君从征相助为理之事。
逮公任陕藩,老寿卒。
官民感不谖。
大府上闻,赐恤逾格。
而君之哲嗣少穆太守,弱冠为郎,乡试危得而复失者屡矣。
则壹意治曹事,旦夕劬趋,不择剧易。
台省交章荐之,命以三品衔出守四川之龙安。
少穆益?谨,周咨旁采,不稍自张溢。
居京久,余引为忘年交。
今将出都门,以君容川诗集嘱为之叙。
余自惟笃老,与太邱纪群之交,已三世矣。
追往念离,不无怅触,而幸前见故人勋祉之备,又幸见文孙名业之日昌。
不觉喜心悬极,更取君诗展诵之。
逾不觉俯唱遥吟,喜而至于距跃曲踊。
则以吾之喜,因知君之喜之必极;以吾诵君之诗之喜,知君之自振其诗以期进于风雅者,必累上而未有已也。
光绪八年岁在壬午新秋月朔。
长沙周寿昌叙于京邸之小对竹轩。
容川诗钞·序二
蒋君容川与余别久不相闻,今春以诗集命哲嗣少穆寄余京师,乞为之序。忆丁卯岁余至杭时,寇乱甫平。君已由诸生积劳擢监司,赞浙江大吏军事。礿服肃客,戎士佩刀左右侍,气象武猛。谈兵衮衮若决江河,不闻其以诗鸣也。乙亥复见于豫章,相得益欢,而无一言及文字,今观其诗,材力精能,虽专一于是者莫能过。其抚时书事、豪宕感激,与史表里,尤异时考古所不废。乃诧向者知之不尽、而君深藏若虚不可及也。自粤贼倡乱东南,曾文正用文学起家督师,为中兴勋臣冠一时。左彭江罗诸公,声绩耀寰宇,出其词翰,皆足颉颃著作之林。此由圣代诗书之泽,入人既深,士得通其变化,蕴为知能,趋公赴忠,卒能回天地而光日月。文事之优,斯武略所由美也,而皆出于吾楚,殆亦有不偶然者耶。君父之纯先生,茂功隆誉,终于秦藩,政隘其施。少穆新衔诏命出守龙州,通敏有干略。行见翔步云霞,益振厥绪,蒋氏之流庆远矣。君承藉丰豫、陶写风雅,欢愉之辞、广大之音,将与日俱增而未知所极。他日相见,愿从君尽读之。长沙王先谦序。
薛公 朝代:战国赵国

人物简介

中国历代人名大辞典
【介绍】: 战国时赵国人。
失名。
处士,隐于卖浆家。
信陵君在邯郸,闻其贤而与之游。
后秦急攻魏,魏王欲信陵君归国救魏,信陵君不听。
乃与毛公以魏之宗庙为重谏之,信陵君即归救魏。

人物简介

中国历代人名大辞典
【介绍】: 西汉赵人。
贯公子。
曾学《》于毛公,为荡阴令。

人物简介

中国历代人名大辞典
【介绍】: 西汉人。
宣帝末年为廷尉。
毛公治《》,授贯长卿,长卿授延年。
延年为阿武令,授徐敖。

人物简介

中国历代人名大辞典
【生卒】:?—1542 【介绍】: 明浙江鄞县人,字选之,号石溪。陆称子。嘉靖二年进士。授刑部主事,以争大礼被廷杖。官至广东右布政使。
甬上耆旧诗·卷九
先生字选之按察副使称之第二子也美风仪质性英锐过人读经史百家言一览辄解解辄能不忘操笔为文即奇气横发率出自胸中所造直追古人时论目为柳柳州苏文忠一流以进士为刑部主事值大礼议起先生哭谏廷杖几绝而苏寻以才推典十三司章疏数断大狱若绳沈藩不法处分哈密情罪举朝不能决先生直以片词折之改武库员外郎是岁朝廷初命内臣司外文柄先生出主福建考称得人转礼部仪制郎中上方稽古礼文更新制作创四郊亲籍亲蚕诸议内降旁午先生讨论陈奏须臾凡数四宗伯大臣尽倚以为办上特颁白金采币旌其才竟以永嘉所忌出为福建按察副使摄海道漳故利窟先生严立法禁诸射利奸人无不敛迹迁河南参政值岁旱蝗民多流徙先生劳心招恤所复业数百万人寻迁广西按察使时弩滩猺贼侯公丁杂处胡蓝二姓间共为寇当事议大举兵歼之先生曰是坚贼党而分我兵力也且顺逆难尽明不若讨渠首而释其馀弩滩果定尚书毛公秉钺至安南知先生才密与谋先生为画征抚之策安南遂平随迁广东布政使以内艰归卒于家先生少负才雄视当世豪杰每诵陈同甫人中之龙文中之虎意以自许居官判棼解剧应之常有馀时方以丰功巨绩期之竟赍志而殁识者憾焉所著诗文集藏于家余尝手录先生诗七十一首序之曰书曰诗曰志谓诗在能宣其志所欲言也由是谐之成声束之中律此论诗之本也三百篇言孝子之志莫如蓼莪七章言忠臣之志莫如北山六章彼亦尽其志所欲言而止初不知有自我先有自我后也以至司马长卿所夜诵苏属国所赠枚生所唱叹铜雀三祖所歌尚仍各言其志也自钟嵘作诗品于一人下必系曰其源出于某家形似彷佛可发一笑后人祖其说遂谓确有所本然初未尝显然剽窃也至西涯之后北地勃兴一时词人尽宗之转相拟议刻画字句以能作楚相衣冠抵掌足欺新丰犬鸭便谓得附正宗于是天下之诗俱言人所言不复自言其志矣吾乡诸先生耻之自白斋文懿文定十馀家并能卓荦自持不同于流俗而吾石溪陆先生更以奇气激亢横绝其间先生少负异才意历落自许睨视一世慕古人仗节死义事所过奇山水必登望既以廷诤大礼受杖每言及永嘉长鬣竖儒辄欲横唾其面试读其挽罗峰与李中溪叙别诸诗执义忼慨声詈并发浩然沛然直写其志所欲言而莫能禦正使懦夫读之亦有起色盖先生论诗专以性情为主尝曰宋不能唐唐不能汉魏其似者宋之唐唐之汉魏耳斯其持论独立若此以俯视世人闭气噎声句䜈字割毕身作诗未得吐心吐意自作一语真𪘏𪘏可怜虫也仲长统曰百家杂碎请用从火唐荆川先生曰若付祖龙当使南山竹木减价差快人意矣先生诗惟家乘写本一卷故词家无知先生者其后人陆珍俟出此卷相示余谓家藏神剑长闭室中使龙身虎气不得腾出人间亦奚贵世有风胡子邪因为手录其诗一卷序而传之万生允诚曰先生方选白斋二集今复录石溪诗其伯仲若何余曰白斋高士石溪奇男子风格微不同但白斋力去陈言确以作者自命石溪则无意求工而芜言宿气亦能摆落要诸两先生真诗家之乌获也
维基
陆铨(1492年—?),字选之,号石溪,浙江宁波府鄞县(今浙江省宁波市)人,军籍。嘉靖二年进士。治《易经》,正德十一年(1516年)由国子生中式丙子科浙江乡试第十四名举人,嘉靖二年(1523年)癸未科会试第三名,第二甲第三十四名进士。授刑部主事。与弟弟陆釴同时参加大礼议之争,下诏狱并被廷杖。升兵部员外郎,嘉靖七年(1528年)四月与刑部主事江以达主持福建乡试。历迁福建按察司添注副使,尝摄海道,十三年九月升河南布政司右参政,十六年十一月升任广西按察使。奉命讨伐地方地方武装起义,事成后十八年(1539年)六月因功进山东右布政使,以内艰归。

人物简介

中国历代人名大辞典
【生卒】:1618—1684 【介绍】: 明末清初江南泰州人,字宾贤,号野人。独喜吟诗。家甚贫,虽丰岁常乏食。又睹明清易代江淮生灵涂炭之惨,与当地灶户受盐商剥削之苦及河患、军运等害,见闻亦切。其所作诗字字皆血泪,可称诗史。有《陋轩集》。
晚晴簃诗汇·卷一十六
吴嘉纪,字宾贤,号野人,泰州人。有《陋轩诗》。
清诗别裁集
字宾贤,更字野人,江南泰州布衣。著有《陋轩诗》。○野人居泰州之安丰盐场,濒于海,刻苦成诗,人无知者。自周栎园侍郎盛称其诗,人争重之,由是陋轩之名与诸名家相埒。○渔洋诗以学问胜,运用典实而胸有炉冶,故多多益善,而不见痕迹。陋轩诗以性情胜,不须典实,而胸无渣滓,故语语真朴,而越见空灵。然终以无名位人,予持此论,而众人不以为然。然其诗具在,试平心易气读之,近人中有此孤怀高寄者否?
陋轩诗·周亮工序
余己丑过广陵,与汪子舟次交,舟次每以制举业相质,时年甚少,未尝见其为诗也。越十三年,予复至广陵,见舟次诗,而诗又甚工,余惊询之。舟次曰:「东淘有吴宾贤者,善为诗,余与之游,同学诗,愧不逮也。」后每见辄言宾贤、宾贤不置,若惟恐余不知有宾贤者。且曰:「宾贤每把先生诗,勿勿不自禁,泪辄涔涔下。每札至,辄询得先生新诗不?闻先生寄余诗,则急录之去。闻先生近帙至,则仓皇大索,若追余逋负者。先生狱事急,则向予曰:『安得云中舒金色臂,援周先生使不死,再见其三数诗。』先生固不屑与人同调,而又时发虞仲翔之叹。以予论,若宾贤者,可谓先生同调,亦不可谓不知先生者矣。」因出其手录《陋轩诗》一帙示予,余读之,心怦怦动。已又见其寄舟次札子,有「夕阳残照,于时宁几」之语,则不禁悽心欲绝。谓宾贤常恐不及见余,余倖返;今乃有不及见宾贤之感矣。急赋一诗寄之。及退而语广陵人,则绝不知有宾贤者。钟山龚野遗曰:「吴宾贤家东淘,东淘产盐,人拥高赀,家不蓄书,间有书,辄以覆瓿,或以拭牢盆。宾贤居陋轩,环堵不蔽,自号野人。野人每晨起,翻书枯坐,少顷起立徐步,操不律疾书,已复细吟;或大声诵,诵已复书。或竟日苦思,数含毫不下。又善病咯血,血竭髯枯,体仅仅骨立,终亦不废,如是者终年岁。里人相与笑之曰:『若何为者?若不煮素而固食淡。』数指目以为怪物,野人终不之顾。东淘盖旧有分司使者署,一使者至,询此间有能文士否?属胥对曰:『某不识能文士何等也?见有手一编向之絮语,忽作数十字,欣欣自以为得意,或者其是乎?』使者则急请之见。数请数辟去;辟之不得,强与之见;见则大悦,以为真能文之士;士固无出其右者。东淘人群异之,以为是淡食者固可与长吏揖耶!自是望野人若不及,渐有过其庐者,野人终闭户不与之接。」嗟乎!宾贤如是,即不旦夕死,其终死于陋轩必矣!因汇其前后之作,刻为《陋轩诗》。余门人升州吴介兹曰:「读野人诗,想见此老彳亍海滨,空墙落日,攒眉索句,路人作鬼声唧唧揶揄时。昔宋登春见谢榛诗,叹曰:『何乃津津谀贵丐活?』展宾贤诗竟卷,如入冰雪窖中,使人冷畏。」嗟乎!介兹数言,可序野人诗矣。舟次名楫,宾贤名嘉纪。舟次别有集。宾贤是集行世,会有知之者。独分司其地者,能物色野人,当非俗吏,而忘询其姓氏,惜哉!康熙元年,岁次壬寅,阳月,栎下同学周亮工题于赖古堂。(《陋轩诗》电子本录入:顾青翎)
陋轩诗·王士禛序
癸卯孟春,周栎园司农将之青州,过扬州,遗予《陋轩诗》一卷,盖海陵吴君嘉纪之作也。披读一过,古澹高寒,有声出金石之乐,殆郊、岛者流。近世之号为诗人者众矣,掇拾汉、魏,挦扯六朝,以献酬标榜为名高,以类函韵藻为生活,此道膻秽榛莽久矣!如君白首藜藿,戢影穷海之滨,作为诗歌,托寄萧远,若不知有门以外事者,非夫乐天知命,乌能至此?余在扬三年,而不知海陵有吴君,今乃从司农得读其诗,余愧矣愧矣!
陋轩诗·汪楫序
余知野人自己亥九月始。己亥江上震惊,扬人倾城走。余时移家艾陵,念虚中在东亭,趣棹视之。至则虚中手近诗一帙纳余前,俾余读。余交虚中三年,未闻虚中一言诗,忽累累成帙,心异之。顾其诗已丹黄遍,下数行,诧惊,向虚中曰:「阅诗者谁耶?余不子异,异阅诗者。」虚中矍然良久曰:「嗟乎,野人今遇知己矣!野人者,东淘处士吴嘉纪也。」余生平未尝一见野人诗,闻虚中言,殊色动。虚中复言:「野人性严冷,穷饿自甘,不与得意人往还;所为诗古瘦苍峻,如其性情。东淘距此地仅三十里,岁不一二至,野人固不易见;即见野人,野人亦不易合也。」余默然久之。诘旦,野人忽至,两人相见欢甚,各为诗,诗成,呼酒共醉,酒尽,复为诗,如是者三日夜,留连低徊,不忍别去。余私念往与虚中言,虚中殆私野人,野人殊易合也。野人夙有肺疾,恒不自惜,喜苦吟;近数年来疾且甚,悔之,禁不得多作,然一诗成,必百里寄余,反复更订,无虑数四。余尝以小舠迎野人,野人辄为余来,抵掌论心,浃旬累月,视东亭又将过之。然当熟客登筵,颓然自废,野人率落落无一可。辄忆虚中言,虚中不予欺也。辛丑岁,周栎园先生在广陵,见野人诗,推为近代第一。复闻野人病,心心虑之,恐遂不及见野人,属余为书招之,赠一诗附与俱往。余逆野人不肯为先生来,以先生情至,谊无容辞。且属藁慰先生曰:「野人性固严冷不易合,然见先生诗,或当忻然来。」书达,野人竟来。盖野人名不出户,而先生诗走四方。野人与余共论诸家诗,时先生方逮系大廷,野人于时已切切望先生事白,得时见先生近潇。固不意先生南还,亦为野人悲惜如此也。先生既得见野人,虑野人死益切,语余曰:「古之工为诗文者多矣!人情忽近喜远,其人不死,则著作不传。野人之人、之遇、之诗,皆可必其传;□病又□几于死。且以野人诗,亦必待其死而后传,吾与子与不知野人者等耳!子其图之。」余唯唯。因即邮筒所寄寸牍片纸汇次之,得百首,应先生命。先生欲及野人之生,令天下知野人,百诗何能尽,然剞劂非野人志,百诗而传,可以谢先生,亦可以谢野人已!集成弁以言,盖以见野人不易知;知野人者,初亦非偶然也。
陋轩诗·孙枝蔚序
泰州之安礼场,海滨斥卤之乡也。明正德间,有布衣曰王艮,号心斋,以理学闻。不百年,有布衣曰吴嘉纪,字宾贤,号野人,以工诗闻。自两贤相继出,而四方谭安丰场人物者,皆啧啧心斋、宾贤不置。心斋能为严苦峭厉之行;而宾贤忧深思远,所为诗,多不自知其哀且怨者,似与颜子之箪瓢陋巷,曾晰之沂水舞零,旨趣殊焉。余不获及见心斋,犹幸得交宾贤,垂三十年,习知其为人,盖醇厚而狷介者。狷介则知耻,醇厚则善自责,善自责则恕于人。其怨也,悲于人有所不平之谓也;其哀也,不过自鸣其所遇之穷。且以为诗不出于诚意,则不足传也,故其体如此。今有斥人者曰:「汝不诚。」则受者必艴然怒。而诗之不诚,则往往强自托于佩玉鸣珂以为文,不必标枝野鹿以为质也。然乎?否乎?此其非是亦最易别白者矣!然予每三复其诗,又未尝不深有慨于古法之久亡也。自乡举里选废,而《简兮》《考槃》之诗作矣;自井田废,而《大田》《南山》之诗作矣。贤如宾贤,而穷如此,吾不独为宾贤悲也。后世有位君子,有读宾贤之诗如吾之悲者,愿无如吾之徒悲,而慨然以举行周礼为任,庶几怨调罕闻;而宾贤之诗,有益于人之国家不既多乎?或曰:「宾贤今之处士,独无意于学颜、仓与?」曰:命不同也。颜、曾非穷人也。夫既得圣人而为之师,且其家庭亦必有可乐者;颜渊死于颜路之前,而曾晰父子间事,孟子略载之。忧于国而乐于家,穷于出而通于处,宾贤都未有此也,而何疑于其哀且怨乎?嗟乎!宾贤之哀怨,乃其诗之诚也。心斋践履笃实,其学一本于诚,使宾贤得与生同时,则亦心斋之徒矣,岂独以其诗鸣哉!
陋轩诗·计东序
今天下何处士之多也?
以余所见,今富贵利达者之家,其坐客多世俗所称处士者焉。
彼富贵利达者,视其家食用玩好之物无不具,独不能具其文章,通知古今载籍之语。
乃挟其势与利,思钩致贫贱失志、稍知诗与文、又自骄语为高士者,以充其玩好之一物;而彼骄语为高士者,欲以其诗与文汲汲然求知于人,不幸贫贱,失志益甚,遂俛首甘心,充为富贵利达者之玩好而不辞。
余观古处士,未常不受知于富贵之人,特其终身所受知者,一人而已,名且大显于天下。
古富贵之人,于天下之士,固无所不好,然诚得士之报,使天下后世,信其心之诚;然好士者,亦不过一二士,未若今天下两者相遇多而相得者不益彰也。
毛公、薛公之隐于博徒卖浆也,知从之游者独信陵君耳!
同时平原君亦好士,未常知毛公、薛公在其国中也。
以北郭骚之贤,几不受知于晏子;既知之,又几失之。
盖贤者之难知,而又不肯屑屑求知于人若此。
以予观我友泰州吴子野人之诗,与其所以立身持己者,可谓不愧古处士;而当世之大公卿好士者之众,能深知其诗与其立身持己不愧处士,笃好之表彰之如不克者,惟栎园周先生一人。
即阮亭且云:「我官扬州三年,未知海陵有吴子,今乃从周司农公知之。
」予益以叹吴子之为处士,非予所见为多者之处士也。
周先生之知处士,果有异于世之所为好士者也。
两人者,皆远矣,皆不可及矣!
予故乐得而叙之。
康熙戊申首夏,吴下同学弟计东,书于广陵玉笑亭。
陋轩诗·吴周祚序
海陵吴野人,积学三十馀年,著为诗歌古文辞,凡若干卷。然櫜锋埋照,不屑以才炫,世亦无有知者。栎园周先生始奇之,为梓其诗行世。而后野人之名,不胫而驰于大江南北。吾友汪子芾斯复裒其全集,录诗近四百篇,续梓以传。刻成,而余重有感矣!野人家东淘,为濒海斥卤鱼盐沮泽之乡,贾侩杂居,习尚凌竞,其于诗文笔墨之事,固非所论。而野人以一鹤孤鶱,翛然云表,不干名,又耻藉时流延誉。居仅荜门蒿径,旁有野水虚明,荻芦森错。日惟键户一编,吟啸自若,虽瓶罄履决不复问。故其为诗,冰霜高洁,刻露清秀,不得指为何代何体,要自成其为野人之诗而已。然吾闻其生平,天性孝友,与人交,严冷难合;至缓急患难,则不以生死久暂异。其于新安程琳、同里王衷丹两事为尤著。且其乡有王汝止先生者,曾受学馀姚,以躬行实践、力排矫饰为事。若野人之气专容寂,笃行潜修,其闻道而后兴者欤?予故因诗并述其人之梗概若此,使读其诗者,遂以求其人,而知野人之不仅以诗足尚也。屏山宗同学弟周祚拜书。
陋轩诗·汪懋麟序
唐书》之传隐逸也,才二十有二人,中间或隐或仕略相半,而为道士之学者数人焉。史臣谓隐之槩有三,而其所述皆下槩也。噫!何真隐之难也!上焉者,身藏而德不晦,万乘之贵,寻轨而委聘;次则挈治世之具,弗得伸,或持峭行,汎然爵禄,使人君常有所慕企;末焉者,资槁薄,乐山林,内审其材,终无当于取舍,故遁迹不返,使人高其风而不敢訾。史臣之论率如是。以余观其论列诸人,若朱桃椎、田游岩、李元恺、卢鸿、陆羽之徒,其于泉石烟霞,洵膏肓痼疾矣。若王绩、吴筠、贺季真、秦系、张志和、陆龟蒙诸子,文词卓越,以诗歌相雄长,诙谐放荡,浮沉荣遇之间,当时慕之,后世传之;身虽隐而名益彰,岂寂寂无所表见者比哉!扬之泰州,有吴先生者,名嘉纪,字野人,隐居东淘,名所居曰陋轩。与世罕接,家最贫,虽礼年常乏食,以歌诗自娱乐。独与余兄舟次善,尝窃诵其诗于周栎园司农,为刊其初稿。继家芾斯分司东淘,慕其贤,为再刊其集。于是江南北家有其诗,渐达于京师。济南阮亭王公,尤时时口其诗不置。先生之名,虽欲俱隐不得矣!余获交先生久,间入城,必过余家,故得尽览其作。大抵四五言古诗,原本陶潜、王粲、刘桢、阮籍、陈子昂、杜甫之间;七言古诗浑融少陵,出入王建、张籍;五七言近体,幽峭冷逸,有王、孟、钱、刘诸家之致,自脱拘束。至所为今乐府诸篇,即事写情,变化汉、魏,痛郁朴远,自为一家之言,必传于后何疑欤?先生之诗日益多,不自收拾,其友方子于云,裒其前后诗,重刊精好,吾党义之。询其人,孝而乐善,又左右于先生,贤矣!先生以其所刊首示余,且属为论次。余何足为先生序,顾不鄙弃而必见属者,或以余之知之也!噫!余之所以知先生者,独诗云尔哉!大都号为隐逸者,多违乎时,不得已而托焉者耳。苟有知而举之者,即攘臂而起,肩相摩于道,求如桃椎诸人,尘芥徵辟,走林草以自匿者几人乎?若先生名虽闻于时,身处海滨,自甘穷寂,不肯托迹于终南、嵩少,为钓名窃禄之计,爱其诗而愿见其人者,至想像不可得此,其品槩何等也!先生生平无所好,惟酷嗜茶,有鸿渐、鲁望之遗风焉。他时有传逸民者,当与并列云。时康熙十八年己未,六月望日,郡同学弟汪懋麟拜撰于百尺梧桐阁。
陋轩诗·陆廷抡序
数十年来,扬郡之大害有三:曰盐筴,曰军输,曰河患;读《陋轩集》,则淮、海之夫妇男女,辛苦垫隘,疲于奔命,不遑启处之状,虽百世而下,瞭然在目。甚矣吴子之以诗为史也!虽少陵赋《兵车》,次山咏《舂陵》,何以过?使其得志,出厥怀抱,裨益军国民生不浅,奈何托之空言也!然而吴子蒿目怆心、孤吟而永叹者,尚不止此。予自申、酉杜门垂廿载,不知户外事,独时时耳吴子名。辛亥,馆海陵,以为必识吴子,越十年,不识如故。今年癸亥夏四月,始定交于馆舍。予见吴子,大喜;吴子见予,亦大喜;为张宴置酒相乐也;已而相泣。呜呼!予当初闭户时犹壮盛,即吴子亦未艾;乃今吴子近七十,予亦去耆无几,吾两人者皆老矣,而始得一遇;俟河之清,人寿几何?不可重为太息哉!吴子诗自三事而外,怀亲忆友,指事类情,多缠绵沉痛;而于高岸深谷,细柳新蒲之感尤甚。予读之往往不及终卷而罢。而吴子酒半出袖中诗属为序,予亦何能究其言、悉其旨乎?少陵云:「伤心不忍问耆旧,复恐初从乱离说。」而《陋轩集》中,亦有「往事不得忘,痛饮求模糊」之句。然则予之不尽言也,亦犹少陵之不忍问也,又若吴子之百觚千爵以祈模糊也。悲夫!
陋轩诗·重订陋轩诗后序
东淘去吾州百有二十里,地滨海,瀰望沙黄苇白,无复山川灵秀之气,顾硕儒畸士,往往间生其中。在前则心斋王先生以理学名,后此则宾贤吴先生以诗学名。今所传《陋轩诗》,海内操觚家但解吟风弄月,虑无不知有泰州吴野人名字者。诗初刻于栎园周司农,继刻于分司汪芾斯,为数不满四百篇。今本较旧刻加多逾倍,盖先生故人方于云又从而裒录之者也。历岁既久,版更易数主,渐次脱落。璨不忍里中先辈其幸而仅存者祗此一编,不幸其子孙不能世守流传,将遂听其波荡转徙,日渐澌灭,以至于尽也。乃因购得坊肆见行版,更取家藏旧本,逐一雠对,补其残阙,并字句有漫漶不可识者,亦一并刊正以行。夫莫为之前,虽美弗彰;莫为之后,虽盛弗传。王、吴两先生负百世盛名,人代未久,后嗣乃不免颠连困踣,所忧有不止穷饿无聊为足馁若敖之鬼而已者,其亦志士之所同嘅也夫!乾隆乙酉初夏,邑后学倥侗陈璨识。
陋轩诗·王相跋
野人先生《陋轩诗》,零章断句,传诵已久,每令人悠然神往,而原板荡佚无存。余辑是编,遂录全稿,不遗一章。近见泰州缪君重刊本,然先生诗固人所争睹,广其流传,亦人所共愿也。惜庵王相识。
陋轩诗·尤璋选吴野人先生诗集序
国初人甚喜谈诗,自公卿大夫士而下逮氓庶旁流,多争自琢磨,附于风雅。其在上者,如合肥、娄东、大梁之属,难更仆数,而要皆有其集盛传于世。惟穷悴隐居,以诗自命,而莫附青云,名随湮没,绝可惜也。往时名人,亦有选本,附载数人,卒成挂漏。其真能直逼古人者,不少概见,即其书亦未历久而废弃无存矣。当时以处士有集行世者,凡数人,吾郡吴嘉纪野人与焉。野人初处海滨,无意于世,遭汪悔斋先生于场下,乃奇而称之;归与蛟门、豹人、孝威诸公为之扬誉,遂甚为郡城夙老所许;而诸商好文者,争延致之。今所刻《陋轩集》,皆其力也。野人诗未为极至,然亦自具性情,不寄他人篱壁,传之后配,固当有数十首可存不废者,乃其名竟得悔斋以传。其视老死乡而生平含毫苦吟,祗成荣花飘风、好音过耳者,顾不甚幸也哉!吾宗人崆峒先生名敏,高邮州学生,不及贡而殁。同邑丁子先先生,名元甲,府学生,当贡而适遇停贡八年,亦不及复而殆。其子震三、施敬,与予交善。三人诗绝佳,高出野人数倍,皆以穷悴不传,到今几无有知其人者。士不幸终困胶庠,并一二诗之传后,尚有数阨焉,不深可痛乎!呜呼!野人其真厚幸也已。
陋轩诗·陋轩诗四刻
陋轩诗》,以周栎园司农所刻为最初本。康熙改元,司农来扬州,因汪舟次知野人,为序其诗,梓而行之,名曰《陋轩诗》,司农所命也。同时作序者,有计甫草、王阮亭。阮亭时官扬州推官,(顺治十七年任。)因司农知野人,雪夜被酒,为作诗序,翼明,走急足寄陋轩,当在是时。康熙六年,钱塘汪芾斯分司东淘,雅重先生,为裒其全集,得诗四百首,续梓以行。吴周祚序言之甚详。汪公当自有序,惜不传。厥后方于云(鸿逵)合先生前后诗,重付剞劂,汪蛟门序,称其刊刻精好。今世所传《陋轩诗》原刻,即方本。余家藏二部,一为先君子所遗,今归家仲。余所藏,乃妻大父仲松岚先生圈评本,内子巾箱中物也。周、汪两刻,余未见。其最后者,嘉庆时,栟茶场缪竹痴所刊,刻手远逊于前。且原诗六卷,离为十二,失其旧矣。然其表章前哲之功,正不可没。此《陋轩诗》四刻之原委也。顷选先生诗入《海陵诗徵》,为国朝诗人之冠,特诠次其说。(夏荃)
陋轩诗·陋轩未刻诗
吴野人先生《陋轩诗》,自栟茶缪君竹痴重刊后,稍知先生者,几家置一编矣。然先生诗实不止此。东淘施丈井亭,藏《陋轩未刻诗》二册,一为孙豹人手订,一为陋叟自钞。乾隆戊子,宫丈节溪游东淘,于井亭处见之,携钞本归,丈有《读陋轩未刻遗稿》五言古,及《陋轩续集小引》,称其手书楷字,笔法古拙可宝。宫丈文孙枚波,与余为僚婿,取此本赠余。前二十三叶先生自钞,体兼隶楷,古趣盎然;即此寥寥数十叶,而先生之精神面目,几于活现纸上,古物可贵如此。后五十叶,他人书;计诗三百六十馀首,其已见《陋轩诗》刻者,约十之一,馀诗多可传。宫丈曾三选,得诗百七首,拟另录附《陋轩诗》刻后。顷余取全帙,详加遴选,得诗百二十馀首,与宫丈选小异。窃谓钞不如刻,拟取所选另刻单行本,名曰《陋轩诗补遗》,与全集相辅而行。(夏荃)
陋轩诗·刘文淇续序
吾友夏君退庵,既购得缪氏所刻《陋轩诗》集板,又获陋轩未刻诗册,辑为两卷,刻成未及印行,遽归道山。哲嗣子猷以集见示,并乞为之序。余谓野人先生诗,前人序之已详,复何俟鄙人赞说。而续刻始末,则固不可不序也。先是东淘施君井亭藏陋轩未刻诗二册,一为孙豹人手订,一为陋轩自钞。乾隆戊子,宫君节溪游东淘,于井亭处见之,携归。其孙文波为退庵僚婿,取以相赠。计诗三百六十馀首,其已见《陋轩诗》刻者,约十之一,馀皆世所未见;又得周栎园、孙豹人序两篇,亦前集所未有。退庵详加遴选,得诗百二十馀首,分为上下卷,以付诸梓,将与初集并行。此事详晓所著笔记中。退庵所得诗册,余未之见。然观初集,犹间有酬应之篇,而续集则皆陶写性灵之作,以是叹退庵抉择之精也。余犹忆辛丑闰三月间,退庵自郡城归,舟已将发,过禅智寺,于坏壁石刻中,录得先生二绝句云:「长公诗句在香台,六百馀年没草莱。片石不愁零落久,琅琊居士会寻来。」「拭尽寒烟旧藓痕,新题陈迹共相存。老僧漫说因缘事,绿草春风满寺门。」此诗盖为渔洋先生获东坡石刻而作,初集、续集皆未载。退庵得之狂喜,遍以告诸同人。情景宛然在目,因并记之,以见其搜辑之勤如此。退庵博雅多才,著作甚富,所辑海陵文徵、诗徵,尤有关乡邦文献。倘有好事者取以付梓,庶不负退庵辛苦缀辑之意也。
陋轩诗·夏嘉谷跋
吴野人先生《陋轩诗》,以周栎园司农所刻为最初本。康熙前壬寅,司农来扬州,因汪舟次知野人,为序其诗,梓而行之,名曰陋轩,司农所命也。同时作序者,有计甫草、王阮亭两公。阮亭时官扬州推官,因司农知野人,雪夜被酒,为作诗序,翼明,走急足寄陋轩,当在是时。今集中并无王序,即《带经堂集》亦未编入,殊不可解。康熙丁未,钱塘汪芾斯分转东淘,雅重先生,为裒全集,得诗四百首,续梓以行。吴周祚序言之甚详。厥后方于云(鸿逵)合先生前后诗重付梓人。汪蛟门序称其刊刻精好,此语信然。余家藏《陋轩诗》,为先君子所遗,乃方刻也,近亦罕有。汪、周二刻都未及见。嘉庆时,栟茶缪竹痴(中)复为剞劂,刻工较逊于前;且原诗六卷分为十二,失其旧矣。然其表彰前人之功,自不可没,此《陋轩诗》四刻之原委也。道光辛卯,缪板归富安徐氏,顷又展转出售,余即购回,但字多漫漶,重加校订,阙者补之,讹者正之,阅五月而蒇事,因诠次其说于简末。乡后学夏嘉谷谨识。
陋轩诗·重刻吴野人先生陋轩诗序
曩者读新建王文成公集,于泰州得识一王心斋先生,盐丁中之麟凤也。不百年而吴野人先生又继之起焉,亦泰州盐丁也。抱道食贫,超然云表,人仰之如青天立鹤,高不可攀。胸有所触,辄随意吟咏,调不师古,亦不法今,寂寂焉独弹无弦之琴,以自适其性情而已。茅屋一椽,不蔽风雨,晏如也。殁后遗有《陋轩诗》稿,自存者半,散存于各亲友者亦半。大都抒写其忠孝节义之怀,借以箴世,与才士骚人之作异焉。一时贤士大夫先后为之搜辑刻行,仅成七册,脍炙人口久矣。兵燹后版灰烬,原诗罕有存者,后之人咸以不及诵读为憾。岁民国八年己未,吾友杨绳武茂才,偶于荒肆中购得之,珍如拱璧,集友复加校雠,亟谋重梓印行,发幽光而著潜德,诚古君子之用心也。携诗示余,属为序,辅深愧不文,辞不获已。诵其诗缠绵悱恻,言浅而意深,可以示惩,可以示劝,《三百篇》温柔敦厚之旨,先生其独有会心乎!自号野人,孔子从先进之意也,野人而更进乎君子者也。名其诗曰《陋轩》,颜子乐箪瓢之意也,愈陋而愈贤者也。于戏!若两先生者,均以极贫之盐丁,而一念自克,遂能奋起庸俗之中,上与孔子为徒。王子能传孔子之道者也,吴子能传孔子之诗者也。殊涂同归,后先一辙。谓野人先生之诗为诗者可也,谓野人先生之诗即心斋先生之道,亦无不可也。吾读吴野人之诗,吾益叹《三百篇》之有功于世道人心为匪浅也,宜乎吾友杨君之亟谋梓行也。民国九年,夏历庚申三月,禹县方硕甫撰于扬州。
陋轩诗·重刻陋轩集跋
陋轩诗·四库全书总目提要
陋轩诗》四卷(江苏巡抚采进本),国朝吴嘉纪撰。嘉纪字野人,泰州人。泰州多以煮海为业,嘉纪独食贫吟咏,屏处东淘,自铭所居曰陋轩,因以名集。其诗颇为王士禛所称。后刊板散佚,此本乃其友人方于云裒集重刻者也。其诗风骨颇遒,运思亦复劖刻,而生于阴季,遭逢荒乱,不免多怨咽之音。
陋轩诗·邓之诚桑园读书记
吴野人《陋轩诗》六卷,信芳阁活字本,为《清初十家诗钞》之七。据康熙十八年汪懋麟序,野人诗初集,为周栎园所刻。汪芾斯分司东淘,为再刊其集。方于云复裒其前后诗刊之,懋麟所序即此本也。计东序初集之刊,在康熙戊申,先于于云凡十二年。吴周祚序于云所刊,(案,「于云」当为「注芾斯」之误。)共四百馀首。今六卷本,盖野人没后,其友程岫所刊者,后于于云凡五年。陆廷抡《江村诗序》:「甲子秋客广陵,再过云家,则野人已前死数月,遗稿多放失未梓,云家悉捃拾排缵,付其友汪悔斋太史发梓,为《陋轩集》六卷。」凡一千十二首。甲子为康熙二十三年。《江村诗》者,岫所撰。云家,岫之字。信芳既复刻,又称泰州缪氏有重刊本。盖缪中(竹痴)刻《陋轩集》,依汪刻强分十二卷,时在嘉庆甲戌。刻成未印行,后其族弟锦,为之补板行世,则道光庚寅矣。缪刻集板,后归夏退庵。退庵又得东淘施井亭藏陋轩未刻诗二卷,三百六十馀首,选出百二十馀首,编为续集,分上下二卷,附刻集后,刘文淇为之序。然则野人之诗,先后凡七刻矣。读野人诗,如沁寒泉,如沃冰雪,如饮甘露,如触幽香。然肝肠甚热,急人之饥,过己之饥;急人之溺,过己之溺。是真有情,不能从形迹求也。程岫《江村诗》二卷,袁承福《啸竹诗钞》八卷,皆号高逸,能衍野人之绪馀。野人名嘉纪,字宾贤,泰州东淘人。
陋轩诗·陋轩江村集合刻八卷
陋轩字宾贤,号野人,明遗老。气节文章,当时无辈。遗书前清已数刻板,风行海内。凡忌讳之诗,多数删去。今得清初钞本,与诸刻本迥异,予略加笺注,并撰年谱一卷附后。又将所藏墨迹,摄影刻铜印附。《江村集》,程岫撰。岫字云家,亦明遗老,与野人为莫逆交。野人诗则传播海内,云家诗则湮没无闻。予心醉其诗,多方搜求,始得钞本二卷。卷首有兴化遗老陆廷抡序,谓其诗「真至古朴,刮尽浮靡,置《陋轩集》中不能辨。」足徵云家诗实与陋轩相伯仲也。并将《野人云家蒹葭并立图》遗像,及诸名人题跋,摄影铸铜,印之卷颠,此集诚稀世之宝也。(袁承业)

人物简介

中国历代人名大辞典
【生卒】:1800—1874 【介绍】: 清湖南道州人,字子贞,号东洲,一号猿叟。凌汉子。道光十六年进士。咸丰初简四川学政。曾典福建等乡试。历主山东泺源、长沙城南书院。通经史,精小学金石碑版。据《大戴记》考證《礼经》。书法初学颜真卿,又融汉魏而自成一家,尤长草书。有《惜道味斋经说》、《东洲诗文集》、《说文段注驳正》等。
晚晴簃诗汇·卷一三九
何绍基,字子贞,号东洲,一号猿叟,道州人。道光丙申进士,改庶吉士,授编修。有《东洲草堂诗钞》。
词学图录
何绍基(1799-1873) 字子贞,号东洲居士,晚号猿叟。湖南道州(今道县)人。道光进士,工经术词章,尤精于说文考订之学和金石碑版文字。其书法以唐代的颜真卿为根基,上溯周秦、两汉篆隶,下至六朝南北碑拓,晚年则隶篆真行融为一体,卓然自成一家。亦善篆刻。病逝于苏州省寓,葬于长沙南郊。
东洲草堂诗·自序
童年即学为诗,弱冠时多拟古乐府。辛巳南旋,稿本落水失去。嗣于经史说文考订之学,耆之日深。虽不废吟咏,非所专习也。性既平拙,复守严训,一切豪诞语、牢骚语、绮艳语、疵贬语,皆所不喜,亦不敢也。先公之言曰:「立身涉世,除却克己慎独,更无著力处。」诗文之道,何能外是?十年以来,庆涵日事蒐辑,兹最录丙寅以前诗,得二十七卷,求弁言于检端,因书此为儿孙勖。 同治六年丁卯仲冬月,猿叟何绍基识。时年六十有九
使黔草·朱琦序
余曩举进士,出何文安公之门,与其嗣君子贞游。其后论诗,益相得。去年子贞典黔试,有谓黔之地僻,以子贞之使黔而小之者。子贞笑曰:「尽吾诚为之,人才何遽不出于是?」既而使归,其所拔士为直省冠。已复出示其诗数百篇,则皆使车之暇,登陟山川,怀古感事,及友朋唱酬之作。 子贞尝为余言:「吾之为诗,以达吾意而已。吾有所欲言,而吾纵笔追之,而即得焉,此天下之至快也。吾有所欲言,心知其然,而手不与之相肖焉,此不可以责之手也。庄周有言:『风之积也不厚,则其负大翼也无力。』所积者诚厚矣,而非徐而俟之,亦不能以诣其至。譬诸水然,循河而下,由龙门砥柱过洛、汭,至大陆而播为九,不知几经曲折而不能以骤而至也。山溪之间暴涨,秋潦乘之,所谓其涸可立而待者也。河之大,百川所汇,蛟龙生焉,浑浑泡泡,而卒以至于海,此其故何哉?其所受者多,其气郁而不可以遏也。是故古之君子未尝汲汲求襮于世,而厚而积之,以竣其自得。」 子贞平日既肆力于经史百子、许郑诸家之学。其所为诗,不名一体,随境触发,郁勃横恣,非积之厚而能达其意所欲出者,不能尔也。韩退之云:「诸子百家之书,未尝得而不读。」是厚而积之之谓也。又曰:「取于心而注于手,汩汩然其来。」是积之厚而又能达之之谓也。又曰:「大之为江海,明之为日月,幽之为鬼神,变之为雷霆风雨,皆是也。」如曰必江海、日月、鬼神、雷霆风雨而后可以纵吾奇、骋吾气,而细者则绌焉,隘者则穷焉,常者则窘焉,近者则遗焉,则是终日游于广漠之野,天池之滨,而谓沼沚不足以嬉,园囿不足以适也,则是测天之高,量地之深,谈六合之外,九州之远,而谓布指不足以知寸,布肘不足以知尺也,其可乎哉? 夫厚而积者,无不积也,亦无不达也。求马冀北,固有马矣,而谓寻常槽枥之间无马乎哉?吾尝见古之善相士者,或卜之岩野,或取之管库,或得之耕钓,穷乡僻壤,获一士焉,往往拔奇于通都大邑之外。诗亦犹是也。边徼荒寒之气,数百年来,郁而不发,一经抉涤,其雄怪幽邃,使览者目吁口咍,诧为名山巨泽之所未有,是则子贞之诗之能自极其才若此。而其所以校士之勤,与其畴昔所以论诗之旨,亦无以逾于此矣。请即书以为使黔诗叙。时在道光乙巳季秋,桂林朱琦。
使黔草·梅曾亮序
古今治诗者多矣。有专于诗者之诗,有其人其学不专于诗者之诗。专于诗者,句磨而字琢之,劳其神而苦其心,矻矻然举天地之大,万物之多,而惟吾诗之知。若夫不专于诗者,六经诸子,百家之说,有一不知焉,吾耻也,诗古文词、金石、丹青、书法,有一不能焉,吾病也。其于诗也,特其无所不能者之一能,而非其专能也。 吾友子贞,自贵州考官归,以所得诗见示,读之求其专似一古人者而不得也。其所谓不专于诗者之诗乎?故不知其为汉魏、为六朝、为唐宋?自成为吾之诗而已。不必其诗之古宜似某,诗之律宜似某,自适其适而已。吾意所欲言者,声之于口,形之以手而已矣。子贞迹近而心远,其自守坚,其智深而能静,畀以事无不可任者,而温温于侍从之职,乃以其汪洋之才,沈毅之姿,自恣于六经、诸子百家、诗古文词、金石、丹青、书法之学,其于学,亦直寄焉而已。 子贞之学,固不足以尽子贞之人,况其诗又何足以尽其学乎?其不工焉,非其所惜,其工焉,亦非其沾沾自喜者也。不然,使子贞而专于诗,举天地之大,万物之多,而惟吾诗之知,则真诗人矣,而失吾子贞矣。固不乐乎以彼而易此也。上元梅曾亮叙。
使黔草·戴絅孙序
古称壮游者曰张骞,然未尝以能文章著。
若司马子长,雄于文矣,而又善游,其疏古奇宕之气,毕见于《史记》一编。
顾其纪游者,亦不闻以诗传也。
康乐而后,唐则若杜老之于蜀,韩退之、柳子厚之于潮、于柳,并能以高才健笔,斧藻山川。
然或者沦落依人,行吟憔悴,而谪臣逐吏之所感触,其志苦,其忧深,后之览者,尚友其人,岂能不悲其遇哉?
若吾友何君子贞之游,则异是。
子贞之游,奉使而出也。
郑康成之注《皇华》曰:「言臣出使,能扬君之美,延其誉于四方,则为不辱命也。
」故其诗曰:「每怀靡及。
」而诹谋度询,必咨于周叔孙,穆子之所云五善而重之以六德者欤?
子贞官翰林有年,劬学渊思,嗜古不倦,其所为文章,非今世人之所为文也。
性复善游,凡厥舟车所涖,巨泽名山,崇岩邃谷,他人所不欲至,不能至者,皆必穷其源、跻其巅而后止。
犹忆前此使闽之岁,副之者为上犹蔡玉山观察,余与玉山旧同官水部,迨其归访之,述子贞游迹甚详,盖其性之所好,不自知其然而然也。
国家稽古右文,典试之官,天子遴之至慎,诹谋度询,岂厌于详?
兹子贞之使黔,其所拔取皆得人,可不谓访善于周者乎?
今读其诗,凡三卷,其中述先德,念将母,书画标题,友朋赠荅,固不独以纪游见,而其「每怀靡及」者,一篇之中三致意焉。
推此志也,是毛公之所谓「忠信为周」,兼五善而备夫中和矣。
至其所以为诗,则吾固曰,非今世人之所为文也。
其疏古奇宕之气,殆将与司马氏及杜陵、昌黎、柳州诸君驰骋上下于二千年间,而自成其为子贞也乎!
昆明戴絅孙。
使黔草·苗夔序
余辛卯举优贡,壬辰应朝考至都,同年咸集,独与何子贞、张石舟以说经讲小学最相得。嗣后或聚或散,然聚之时较多。今日俱在都下,子贞作《村谷论心图》,画此三人,披蓑戴笠,藉草田间,盖气味之相近,而缘法之深如此。余与石舟俱潦倒名场,子贞成进士,为翰林,典试闽、黔,命使然欤?抑其才所自致欤?顾其闲冷拙直之性,不能随俗俯仰,则固与余二人同。余数十年为许氏形声之学,专研古韵于《毛诗》、《楚词》、汉魏歌谣,几于澜翻舌本,乃不能为诗。偶作小篇,閟之惟恐人见。子贞见之,辄誇为有温柔敦厚遗意,余不解所谓,或者芳臭气泽浸润不觉邪? 子贞之诗,横览万象,兀傲雄浑,余莫测其所自出。尝叩之曰:「子于注疏、《说文》及史志、金石之学,用心勤矣,何以作诗能笔端狡狯变化如此?」子贞曰:「作诗必是诗,定知非诗人。然则作诗必诗人,讵得为诗乎?」余无以应也。 岁癸卯,子贞集同人鸠资,创建亭林顾先生祠于城西慈仁寺西隅隙地。每岁春秋及先生生日,皆举祀事。尝有《春禊》《秋禊》二图,同人多赋诗纪事。讫今计之,前此与祭者:汤海秋、徐星翁已逝,苏赓堂、陈颂南、许印林、王雘轩、冯敬亭、赵伯厚、朱伯韩、郑浣香、叶东翁、王子怀、杨墨林、子言兄弟皆先后归里,罗椒生、朱亮甫、庄卫生、魏默深俱外擢。后至者来往无定,惟余与石舟、子贞则每举咸在。余之学私淑亭林,子贞、石舟则皆读亭林书而仰止行止者也。余老矣,秉烛之光所造能复几何?若子贞、石舟,吾见其日进,未知所止也。诗之一端,岂足以尽子贞乎? 然其平日于诗文,未尝苟作,命意措词,必有自立处。甲辰使黔诸什,怀先德,念将母,思得人以报国,固已植基忠孝。至叙述山川,留连古迹,亦俱摅发心得,自成骨貌。阅者即此三卷诗,亦可见其才地学术之大凡矣。子贞家潇湘最深处,生于先丈文安公未遇时,太夫人尝襁儿采薪行汲。子贞幼历寒苦,后虽为贵公子,乃健步善游南北,应试二十年,芒屦箬笠,打碑访古,雨餐云卧,遇者不知为何许人。通籍后,使车所至,奇山秘壑,探幽蹑险,不能自休。每为余纵谈及之,目足俱为飞动。余虽蹇步,憾未能相从于猿蹊鸟路间也。读所为诗,一如其所纵谈,而模写特异,又有非言语所能肖者,吾何以名之乎? 《使黔诗草》既出,同人咸乐为之叙,余亦思效颦。子贞曰:「止许骂,不许赞。」余笑曰:「自有能骂者,而仙露不忍,又不能也。」河间苗夔。
使黔草·张穆序
古人之文之诗之书,所以能造极诣微,随其才大小,卓然自成一家者,无它,各本学问识力所到,而正出之,奇出之,迂回出之,务肖其性情。无所谓法而法自立,无所谓格而格自高。自摹儗规放之说兴,于是学者不事读书养气,餍饫性情,而矫揉造作,寻声觅响,诩诩然曰:此于古为某家,此于古为某格。如此,则为文为诗为书;不如此,则非文非诗非书也。呜呼!操是说也,天下岂复有真文诗书邪?优孟衣冠,纵复一一似之,吾固将舍旃而古人与居,亦复何苦敝有用之聪明材力,为是傀儡之戏邪?虽然,建九成之台,豪无凭藉,一木一石,躬自营运,非积数十年之力,不能舍古人而独成。其为我则何如?摹儗规放者之取径捷,托地高,见信于人速也。然则世之甘于逐人嚬笑以为喜愠者,乃便于空心高腹之秘计,夫又何怪其然乎? 穆能为是说而行不逮,故藏其言于心,未敢辄以语人,独数数与子贞同年论之。子贞之才,涵演莽苍,足以达其学问识力,而与性情日厚。今天下何太史书,布满屋壁,无人不矜赏郑重之至。其搆一文,根节磊落,制一诗,真气坌涌,世或不尽知,而穆独倾倒无已者。谁无性情?独读子贞之文诗,如见子贞之性情。夫学至能发摅其性情,而学乃可蕲其日进矣。 一日,客有誇子贞庖馔之精者,穆应曰:「子贞之肴无它谬巧,只是本色而已。子贞之文诗书,亦无它高妙,只是本色而已。」座客颇顉其言。既而思之,本色者何?真而已矣。真者何?不事矫揉造作,自写其性情而已矣。至于工拙高下,当待天下后世知言者品评之,非吾所能臆定也。 子贞生平所作诗,往往失其稿。此《黔中草》三卷,以写有净本,且日月先后甚完,无事整比,先付诸梓,请益当世之有真性情者。刻既成,谓穆不可无言,穆唯唯而久无以应,因它日荅客之言,乃引而申之如此。平定张穆。
使黔草·邬鸿逵序
诗之作也,根于性,动乎情,不尽关乎学术,而要非学识浅陋者所能至。鸿逵自维疏劣,不足知诗,顾馆于子贞太史家五年矣,尝观其门庭内外间,孝友之风,油然一室。怡怡养志,得堂上欢。使黔时,太夫人适病足,依依二旬馀,不能为别。入闱命题曰:「父母在,不远游,游必有方。」盖闇然有陟屺之感焉。比归,读其所作诗三卷,真挚之言,可弦可诵,益叹仁人孝子之用心,即形诸咏歌,亦自然流露如是也。 太史平日博览群籍,卓荦自豪。量能饮,工书,考订金石,补前人所未逮。客与之言,侃侃穷日夜。非其所心服,虽名公卿,不苟推许。而一材一艺之士,或时蒙特赏,相与倾倒无或隐。尝以书法示鸿逵曰:「学书从篆隶入手,方不落晋唐人窠臼。」又曰:「书家须自立门户,其旨在镕铸古人,自成一子。否则习气未除,将至性至情不能表见于笔墨之外。」故其为诗也,广博衍奥,食顷数百言,不假雕琢,而浩气流行,充塞满楮,亦如其书之一无所有,而无所不有焉者。呜呼!其成矣。 夫奇才志士,挟其抱负,轮囷磅礴,积于胸中,固将见诸功名事业,乃未遽罄其用。于是发为或喜或怒,或歌或泣,以成其所为诗,寄焉而已,于作者何加?又况天子命使臣鉴拔黔士,厥典煌煌,而使臣之所以仰副天子者,于多士悉拔其尤,闱艺传诵一时,可云使职无负矣。至于是编之辑,乃往来数月间,纪其所过名山大川、人物风尚之殊,致与夫风镫雨馆,往来酬应,偶然兴到,赓续而成,而于作者平日之用心,不在是焉,乌足尽作者之底蕴哉?虽然,有馀于诗之外者,诗固未足以尽也,有蕴于诗之中者,诗亦未尝不尽也。 《诗小序》曰:「在心为志,发言为诗。」《》三百篇,大抵皆贤人君子各言其所欲言,而无一理之不具者也。则持此意以观作者之诗,而刚健其性也,敦厚其情也,繁称博引,殚见而洽闻者,其学也,道古谈今,明决而果断者,其识也。性情如是,学识如是,故不特其人其书如是,而其诗亦如是。以是知其诗之作也,根于性,动乎情,不尽关乎学术,而要非学识浅陋者所能至也。呜呼!其成矣。姚江邬鸿逵撰。
使黔草·杨季鸾序
甲辰九月,余秋闱报罢,将回永州。邓湘皋丈走谓余曰:「鼎州山水清旷,君所旧游。余适讲授朗江,不可不穷其胜。且鼎为滇黔门户,往来之所必经。今岁何子贞编修典黔试,度此时必归,归必访余,而君与子贞投分甚至,曷往游?山水友朋之乐,将于是乎在。」余固系念子贞,闻言念愈切。 其时旋永舟已具,遂改南而北,挂帆数日至鼎州。至则书院诸生相与扶掖行李,埽东斋为下榻。湘丈盖后至。未几而邹叔绩来,流连数日,然迟子贞久不至。叔绩有事它往,余亦兴尽思归。湘丈谓余,此间某山某寺,不可不游。即日趣命驾,意盖欲迟余行。俄而庆太守遣人诣院报子贞至。湘丈大喜。既而子贞来,话旧后出示《使黔草》,且属题记。余与湘丈皆有诗,会黄海华司马移樽至院,杨性农、胡荪石并在座。与子贞同出使为万藕舲学士,学士忘分逮交,谭宴竟日。山水友朋之乐,其信然欤!《使黔草》别无副本,余与湘丈读未竟,悤悤遂别。后闻有刻本,子贞曾邮以见寄,为它人所得,秘不与,今始得而卒读之。 余观其报称之心,一《皇华》之咨诹也。得人之盛,一《旱麓》之榛楛也。《陟屺》兴嗟,《脊令》致叹,于怀母忆弟之篇见之。友朋燕会,酬唱往来,见《伐木》《鱼丽》之情焉。思深哉!其有《三百篇》之遗意乎?夫诗以道性情,无性情即无诗,不待言也。事父事君,兴观群怨,一寓之于诗,非学而能然乎?故惟专于诗,始可与言诗,抑惟不独专于诗,乃可与言诗也。专于诗,斯有得于诗之内矣,不独专于诗,斯有馀于诗之外矣。要皆性情为之也,学问为之也,是则子贞之诗,一子贞之性情学问而已。真气充溢而精华外著,有不知其然而然者,必一一举似古人,寻条而失干,岂知子贞者哉? 顾自与子贞朗江一别后,凡七载,今春旋里,始相晤于永州。余适主讲濂溪书院,为余留十日,遍览泉陵诸胜。继相晤于道州,余又为子贞留数日,晨夕坐东洲草堂,望九疑山色于烟岚杳霭中。后相晤于潭州,为日最久。子贞寓李季眉待石园,园内竹木萧森,奇石群峙,而余寓竹林精舍,亦翛然有尘外致。往还过从,殆无虚日,山水友朋之乐,盖未有如此会者。而重阳后,邵中来信,湘丈竟不起,子贞复将北行。因今日之会,溯曩日之游,低徊鼎水,如在目前。存亡离合,人事变迁,又不禁感慨系之矣。 余取子贞诗,加以墨围,归示书院诸生,中有见怀之作,依韵奉和,因叙吾两人䡮迹如此。至于性情学问,充扩无穷,又乌可不共勉哉?咸丰辛亥十月朔,紫卿杨季鸾。
峨眉瓦屋游草·顾复初序
秋霖弥天,危屋潨溜,逾三日夜。岷江积波,直注旁射,墉堤决溃,滨伤农功。东洲先生其鱼之感,同符于明德;悬釜而炊,慨叹于晋阳。郁虑于怀,默回荃縡。塞天之漏,一日高悬;蹋地而歌,众峰齐出。民有欢心,顾盼以乐。乃命游舸,挂帆芙蓉之里,委棹玻瓈之江。掠淩云而西,溯青衣而上,侵寻跻于峨眉之巅焉。夫其抱昆仑之祖干,属普贤之初地。神灵聿钟,凡愚均慕。金沙佛国,膜拜交肩;玉叶禅林,云游接踵。然而庐山表奇于远公,天台发秀于孙绰。不有鸿才,孰名巨丽乎?瓦屋山者,与峨眉相为隐显者也。古苔盈尺,危径际天。介在荒裔,人迹罕至。钩须拳爪,树形兽蹲;蝎鼻蹙额,石䫉老丑。偃蹇磊落,争气负高。譬之畸士,跅弛局外,藐焉寡俦,傲岸独立。先生拾句孤霞之表,舒啸众壑之上,遂乃发奇于覆,洗丑获妍。计为游峨眉瓦屋诗两卷,归以示初。 蒙惟先生,古抱在胸,与岳同峻;天秉自质,视湘而清。自侍承明,屡秉衡尺。履綦错于寰中,幽讨极于微眇。矧夫涵泳书林,研究缃素。后视秦项,平规羲轩,山海铸其性灵,日月朗其烛照,风云纬其怀思,鬼神司其腕肘。出游名山,若获奇士。时为杰语,便符天真。故其咳唾烟露,雕镵坤乾,搆虚造形,神召精洽。邈乎遐哉!靡可得而挹云。秋月澄霁,凉飙肃然。庄怀咀颂,如读《七发》。阳气浸淫,满于大宅,愿继大夫斯游之乐。吴郡顾复初。
峨眉瓦屋游草·朱鉴成序
东洲先生视学蜀中三年,既去官,乃得作峨眉瓦屋游。归有诗盈卷,授其弟子朱鉴成曰:「峨眉之闻于天下久矣,瓦屋则古无人迹,惟采笋者往焉。径险仄悬,峻类鸟道。余侧身横蹋,或直走,偃树背数里。两人前后翼以行,颠且不测矣。所产盘石灌木,閟不见日色,形状恢诡,不与人间类。蒙苔藓数尺,如虬螭鳞鬣,如兽牙爪,鬼神猛厉状,令人悸而不怡。非余盖莫能游也。子蜀人,宜何言?」 鉴成:「维天地之奇,待人而辟。峨眉未显之先,一瓦屋也。峨眉以浮屠重,揽胜者乐之,愚夫妇之嗜利徼福者亦趋之。而瓦屋负其突兀奇杰,寂居荒野之墟,无绀宇崇祠以相煇耀,千数百年来,士大夫之嗜奇者,或莫举其名。兹山之灵,亦必有拂郁而不自得者。先生缒幽险以著文章,辟草昧而新日月,非豪杰之士乌能?夫赏人所共赏,被赏者谓自足致之。赏人所未赏且断不能赏者,被赏者之矜奋当何如?瓦屋自兹出云气,以霖雨苍生,蕃茂材木,以备物利用,不独无愧于峨眉而已。」 先生笑曰:「富矣哉,子之言!子第视吾诗何若?」鉴成对曰:「先生以文学慹服海内四十馀年,鉴成何足尽先生?惟世之论诗者,于游山必称灵运,窃尝笑其卑陋。夫言岂一端已邪?先生之诗固不类谢,然诚不必类也。有人者无我,奚可哉!奚可哉!抑鉴成更有感于岳渎之炳灵,文章之升降矣。三代而后,辞章学兴,孰开其原?非楚之屈、宋乎?孰扬其波?非蜀之扬、马乎?中原吴越,盖未有先之者也。屈、宋秉湖湘云㝱泱漭浩瀚幽秀之精,发为忠爱缠绵雄厉凄清之作,至今不替其土风。而蜀自扬、马及唐宋来数君子后,闻者阒如。生材固不古,若何至遂无一人?得毋江汉峨眉泄华已尽?而如瓦屋者,又沈没于荒野之墟。虽有奇特之姿,无人为之拂拭,遂亦閟其光而弗显乎?先生之自瓦屋而归也,人多笑且骇,以为嗜奇癖。嗟乎!人自安于卑陋,赏人所共赏,而乃骇常为奇邪?韩昌黎,古豪杰也,登华山而痛哭,彼岂有所恇怯?盖忠爱缠绵之隐,登高望远,或人迹所不到,无可与语,益怆于怀,模山范水之才,盖不足以知之。先生以楚人为蜀人师,士化于诚,而民喻其德。今将去,而此诗适成,蜀人士诵之,亦必有忠爱缠绵雄厉凄清之作继声而起者矣。」先生曰:「有是哉!」遂命书其意于简端。 咸丰五年秋八月,蜀南门人朱鉴成谨撰。
何猿叟诗·杨彝珍序
予与猿叟游习久,聚则恒相酬咏以为乐。每成一篇,辄犁然有当于予心。适裒录诸集,属予序。予取而䌷绎之,而其妙愈见,若不仅如昔日之所知已也。 君于古作者之旨,无所不窥涉,值境与意会,卒然吐其所欲言。伸纸急书,若无意于工拙,茹古涵今,千汇万状,靡不咸有。纵其才力所至,脱去拘束,翔折自如,纵横开阖,惟变所适,奇偶方圆,要归精稳。然其中时有闲淡冲逸之致,不徒以振迈豪荡为奇。总由平昔读书考古,能穷讨博综,以浚其源。而又于聊浪所至,一遇幽胜,留连经时,凡葱茏郁律之观,与夫萦纡杳渺嵯峨萧瑟之状,无不涵注于其胸。故偶然得于脱口肆笔之馀,皆能绝去尘埃,而超于寻常思虑之表。间或缘情体物,亦多因时设旨,要不苟为标寄,其意指尝有寓语言之外者。若但推求声调、格律、气韵之间,谓与汉魏六朝三唐两宋诸作者形规而神絜之,犹未可为深知君诗者也。 君初出入承明,轺车几未停轨,不可为不遇,然徒表襮以文事,其夙愿所自负经世之略,尚未施设于当时。会宇内多故,不无少概于中,于时事之得失,每惓惓三致意焉,以冀当轴之一听,亦小雅诗人之遗意也。 (录入:顾青翎)
维基
何绍基(1799年—1873年),字子贞,号东洲,别号东洲居士,晚号猿叟,湖南道州(今道县)人,道光十六年进士出身,晚清诗人、画家、书法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