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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风（续上）
看花忆花年，花年与吾偶。
先人所手种，及见条似拇。
小年吾读书，与花日相守。
花边三间屋，弟左兄在右。
花开即攀条，花落便携帚。
兄先燕台去，五载蔽窗牖。
花亦不肯开，开亦莫之叩。
比兄归来日，仍复并肩肘。
各自拥一毡，弟子常八九。
暵时争汲泉，开时共携酒。
坐看繁枝发，转盼十年久。
无何弟从官，太岁在乙丑。
一往困缨鞅，若鼠戴窭籔。
奉讳才得归，客授尚奔走。
今年自誓苦，自此正邱首。
百岁已逾半，日月岂可狃。
春风正融融，春雨间浏浏。
花意亦殊得，为我开笑口。
忆花初种时，一根瘦蟉蚴。
今来三本并，生理转相受。
所闻惟读书，所见尽佳友。
姿如潜虬媚，颜比佼人懰。
花方及壮盛，人已渐老丑。
膝前各有孙，兄孙美莹琇。
仍然向花读，此屋幸不负。
三复伊蒿篇，涕泪痛纷揉。
有书数万卷，有田数百亩。
饘粥暂可供，简帙不外取。
薪木无毁伤，庭除少尘垢。
盘中罗宿脯，畦畔剪新韭。
倚石招嘉宾，牵裾速诸舅。
此乐谁所贻，此福良已厚。
如此不知止，对花忸怩否。
请借僧繇笔，为我图不朽。
岁岁长相保，花前共携手。
惟花闻此言，持以为花寿。
到公睹奇礓，米老袖灵石。
五岳放眼空，一邱所怀特。
云烟良孕精，草泽当物色。
藉守永贞贞，岂假系饰饰。
使君标介如，履扁方抱式。
补天工炉锤，疏曲勇蹠擘。
偶回双眸青，眷此一寸碧。
近欢星辰扪，远谢屐齿历。
逌尔养谷神，顿与群动息。
寥天去安排，大地等栽植。
坐愁朱颜凋，亦恐芳草歇。
瑰词宜就镌，允以颂如璧。
① 来南海，始得见湘文老前辈于合河中丞节院。留宿，授琴于同学诸子。琴罢尊开，辄陪言笑。出此命题，率尔序述。时道光元年四月朔日，五星聚宝壁间逾月馀日也。
达摩手提一只履，踏遍阎浮参佛祖。
无端安壁自障碍，一面十年何自苦。
贱子飘蓬心，颇谓尚平贤。
偶闻罗浮佳，便到炎海边。
要追师雄饮绿萼，那作退之寻大颠。
有客罗浮山下住，携琴却过珠江渡。
一弹高山思窅然，日观云峰指间遇。
囊中更出仙山图，红泉翠磴交盘纡，岩下老衲独跏趺。
收卷相为言，彷佛存故吾。
犹忆少壮年，侍从承明庐。
乌府赤油管，朱轓绿缇车。
驰驱三十载，出入万里馀。
吾生行归休，林壑固足娱。
以彼止观法，息此尘劳躯。
何必斤斤问五岳，无数好山皆奥区。
青鞋倘肯从我逝，曳杖蜡屐卬当须。
聆琴读画意已畅，纵酒剧谈神觉王。
不是逃禅苏户郎，竟成入社陶元亮。
曹溪辛苦事薰修，何似安期汗漫游。
碓觜一花开已了，蒲根九节倘堪求。
郢书更欲为燕说，事业名山待开辟。
循徽试与奏云门，昨夜五星方聚壁。
生世可怜惟女子，至痛虽生不如死。
一身胡汉两难拚，百种悲羞万无洗。
流泉水绝长呜咽，只剩心头馀血热。
漫伴南飞玉塞鸿，那堪回首天山雪。
暂抱琵琶立浅沙，此身归去属谁家。
上阳亦有三千女，贴鬓呵花拥绛纱。
钱塘江头震鼍鼓，文种子胥避强弩。
气吞海若一何武，嗟哉此时真尚父。
山河入手膂力愆，中朝四国方睊睊。
投简水府求长年，此时暮气抑可怜。
人生盛衰那能改，空笑乞灵向真宰。
力可抗海乃媚湖，镌凿良金费文彩。
祇今沧海生狂澜，袅蹄无数填卢山。
不须汉武沈美玉，愿得壮士关黄间。
穷年呫哔如酕醄，发覆喜见经师毛。
口间泉流漉秋瀑，为我宿物胸中浇。
一空氛垢抉文蔀，流别细辨秋禽毫。
十年足迹遍扬粤，一时侨肸皆论交。
为言叔度特超渺，行不可柬言无鷔。
常与贫人共年谷，不曾曲径争邪蒿。
结庐何必东山谢，高兴聊托柴桑陶。
柴桑之情形问影，柴桑之话诗存骚。
斜川噀下恣历览，丁庞周邓相招要。
我思晤语且未得，欲言又苦同调刁。
却从老苌寻故训，遐不谓矣心忉忉。
扬界淮海包江湖，错综疆畎浮比闾。
壅即一川可腾沸，利则万派安徐趋。
丰凶苦乐总由此，谅哉管子言水枢。
河堤使者每失指，解弦胶柱昧举隅。
朝议或类臧三耳，道谋况载鬼一车。
前年支祁作无赖，穿漕敢遏天仓租。
公膺帝简特移节，百辈劫劫公鱼鱼。
海王惕息效将送，牵挽岂必资长渠。
夹碣远师神禹智，括船立破儒生迂。
内河平行小苦滞，吴淞泥淀百里馀。
今年下令急浚涤，万夫荷锸听指呼。
先时绸缪握成算，往事夏海空扬铺。
稽经周史胸若镜，景山度隰躬登墟。
细参呼吸辨潮性，旧设障间尽扫除。
帆樯争凑估客乐，旱潦有备民安居。
长歌浩然绘偕乐，快若决汉荡积淤。
顿令烟波入想像，径欲泛艇捞莼鲈。
鲰生家住北江尾，入江渚港殊盈枯。
中间孟河最关系，为公前席雍容揄。
此河自唐迄明代，昔通峨舸今乾岖。
京江东堵月河塞，商舶赖此为委输。
两厓之田复高仰，一滴水比天浆濡。
工经久废事本钜，急思借帑计转愚。
其西吕城有浦渎，下游相接堪鬟梳。
若通斯河工较易，功成为利当不殊。
敬胪刍言乞清燕，别白一是求分区⑴。
土民望公如望岁，香花旦晚迎公舆。
⑴ 附呈士人郑良弼、言启方二文以备刍荛之采。
汀洲几日过春风，新蒲绿筱交茏葱。
山光水影两不辨，眼前一片青濛濛。
谁人缚茅此中住，携幼招朋自来去。
短艇横浮蘋叶滩，空罾斜倚垂杨渡。
当日鸿胪写此图，閒身真入画中无。
百年粉本争传玩，几辈词人费揣摩。
自契天游齐位置，江湖魏阙无殊致。
画师也落第二机，詹尹何容知此事。
手折疏麻诉荃宰，黄河之清那能待。
愿向蜉蝣借羽衣，酒如天汉花如海。
海边沤鸟毋寒盟，有璧不羡十五城。
三万六千场好醉，花亦不老人长生。
会是排风有毛翮，何必黄山碧溪月。
不作花王风露郎，便为江上菰芦客。
移来玉井十丈花，擘取赤城千片霞。
偶然吟诗倾斗酒，拈一两句不成首。
萧萧广廷，寥寥檐楹。
閒招步兵，时呼宣城。
争妍尽环燕，列侍皆飞琼。
得吾子来喜难说，㞐虽隔廨如同宅。
朝看初旭海云红，夜踏残蟾楚烟碧。
造楼何必董糟邱，醉中自有大九州。
灌园何必于陵子，操蚓廉螬讵为美。
人生行乐但有此，蜾蠃螟蛉等閒耳。
风泠聊从禦寇游，雾浓莫入公超市。
饮中携得新诗来，云有去志心低徊。
几年旧雨愁阴阁，几日新欢笑口开。
幸结閒缘好携手，莫从驹隙争然否。
他年人镜新芙蓉，江上秋风试回首。
又洲先生负奇气，跌荡世事雄如文。
肺肝槎枒出芒角，齿牙慧艳流清芬。
一朝感遇短檐下，廿年橐笔丹枫宸。
曼倩诙谐妙天下，公卿色动舌若扪。
厌承明庐求自试，翻然出作髯参军。
江滨冷署苦寂寞，事或不选热岂因。
不沉不浮又廿载，染黑拔白何辛勤。
一阶平进竟得陇，引年笑却巾车巾。
小年颇似母昭裔，借书受侮心龂龂。
同知薄禄曾有几，累寸积铢徐摭抡。
居然插架一万卷，朝咀暮饫忘其贫。
归来买舫与同载，盈仓寒艇难容身。
三间老屋略洒扫，检点签轴先铺陈。
小荠自署如执烛，低头兀兀穷朝昏。
吾书岂可授庸子，见学已就姑课孙。
周旋一室乐复乐，谢绝羔雁无纷纭。
君家清望冠縢牒，累代名德承何纷。
即今奇童见头角，转盼绳武排风云。
展图自诧还自笑，我亦伏案为寒蚊。
有孙九岁渐成长，懒不自课求他人。
芸人舍己固失据，调猿御马愁难驯。
寻当从君学师法，他日小友誇同门。
书生骑马如乘船，抱鞚据镫却复前。
但闻说马翻色舞，直欲抵掌谈幽燕。
长白参军得克勒，于古大宛西海边。
一团黑云护龙子，三花十万空轰阗。
时清无事作款段，缓装骑出惊闉廛。
坐令使君感髀肉，思一蹀躞腾华鞯。
又愁徽纆累千里，仰首一喷声造天。
使君往年驱薄辇，此邦色笑颂乘駽。
寻常率马及下走，小驷即戎将泞旋。
骏无可守愿守跛，力有可效当效牵。
黄金台高马今至，中原属鞬甘执鞭。
呜呼！
少陵老坡赋马诗句千秋新，决波发电之足人手皆调驯。
金商一昔暄晴昊，吹万刁刁出空窍。
我上层岩招海涛，直压天风发长啸。
江上鼋鼍昼寂寥，山边草树秋清峭。
兴来何处酒杯宽，高闬临街不须导。
寻花未涉径三条，入座即看花四照。
耀眼深深护锦窠，闻思淡淡参香窖。
渴羌但觉杯来迟，觞政不行饮争釂。
主人谁氏今清门，段干市隐能高蹈。
会节千斤通邑鲐，泽文三日南山豹。
主人爱花得花意，百甓环阶日巡徼。
主人爱客尽客欢，侵晓筵开夜灯烧。
主人爱花如爱客，登诸高堂荐嘉号。
主人爱客如爱花，消息尊罍剂寒燠。
我住江干已四年，花发年年折简召。
招携朋侣皆酒徒，不帻不巾皆径造。
今年小觉饮兴减，酒半停樽自商较。
子丹佳人谈亹亹，鬼唱秋坟蟪蛄吊（芝亭。）。
乔公七十誇矍铄，遽挹浮邱逼松峤（云客、广文。）。
萧生兄弟玉树行，江汉波长雁声嘹（子滂、子苍。）。
阳羡溪头大小刘，出处虽殊各无耗（彭甫、春江。）。
祝翁当筵最神王，危危玉山每先倒。
无端鹤病成䙰褷，人血难求孰为疗（子常。）。
回头旧雨已如此，屈指晨星更难料。
黄公芝尽甘冷官，计日门前倚征棹（秫芗。）。
四门博士本阿凤，会插华簪奉明诏（仙九。）。
知道明年种寿堂，对雨当歌几同调。
叶落何曾更上枝，梦酣无奈终成觉。
即是杯酒未为贪，分寸光阴直须盗。
竹叶于人但有缘，菊花向我常能笑。
携灯出门踏霜月，高城严更已三鼜。
归来和衣放倒头，枕畔烘烘酒兵闹。
梦中言语信口拈，如步虚声半天掉。
烦君写向花间吟，不妨再落参军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