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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风（续上）
己丑岁，余考内阁中书，文正与汉军徐协揆、常熟翁尚书、钱塘汪侍郎实阅卷，取余卷第一，始得谒见。公道光甲辰举人，与先大夫同年。及余入翰林，公又为教习师，故数接谭宴，奖劝兼至。甲午、乙未，国事危急，公不恤下问，凡所论说，公每是之。丙申正月，余以小疾乞假数日，公由园退直，即遣人问曰：「果有疾耶？断勿续假。」盖知余意欲去也。旋被论劾，语稍侵公。迄今年馀，未敢通问。于邸钞见饰终之典，遂作此诗，存之集中，不寄辇下。
昆阆昭玉英，流彩发龙衮。
丰条能霰雪，要在植德本。
孰是更治乱，终始笃款悃。
尚书果邦彦，嶷若凤立巘。
绿图授神哲，赤县洗昏燀。
执持魏国琦，风度江夏琬。
尽言夙所受，一跌志愈勉。
西园公卖鬻，北寺内排揵。
妖沴起海堧，酿乱始闱苑。
老成与谟议，王臣仗忠蹇。
狐裘政多门，唐棣偏其反。
国论时见接，衰泪犹在吻。
远猷逊谢安，谅节符卞壸。
三古不可作，学校废已远。
谬思追周文（文质之文。），宾至我乎馆。
涤耻誓尝胆，触邪或裂睅。
几同范滂锢，终赖如晦断。
修门去俄顷，别抱未及款。
硕德不慭遗，仰视白日短。
百年论相术，黄发务恪谨。
屹然守正道，帝鉴公缱绻⑴。
祝宗久有祈，况乃乘真返。
魏阙空峥嵘，涕洒马足踠。
神州竟安届，中宵叹微管。
⑴ 公殁后，饰终之典，「守正不阿」四字，上特谕也。
古来名家言，得失亦参半。
白马非马欤，语变资笑粲。
微闻核名实，抚卷独兴叹。
求成谓之和，徒令武臣玩。
割地讳言租，民气愈消散。
饰词安其危，何以起衰愞。
越朝非真王，缅贡由互换。
百年多失计，二事可并案。
五色杂霞旭，一世名之虹。
阴阳有不正，敢夺旸雨功。
倏然化美人，遨游天地中。
酌酒高堂上，独弦不成调。
漆园与竺乾，遗文有枢要。
吾失固已多，毋贻达者笑。
济世期黄虞，缮性可尧禹。
男儿在天地，此志不莽卤。
昨者昭昭日，回视忽已古。
二毛飒垂肩，百忧茹莫吐。
艰难衣袽戒，黾勉衮职补。
中宵耿不寐，静听虫飞蛊。
非无云壑思，朅来恋神武。
鸟兽非同群，吾知孔公怃。
诗人咏鸣鸠，易象慎履虎。
百年不易满，且挽千钧弩。
我身江海思归客，一事无成鬓霜积。
纵横百代兴废事，烂漫九陌莺花迹。
攻驹虽然十二闲，长嘶朔风想沙碛。
放归正感圣泽厚，一笑自振翀天翮。
冥冥深雾锁阊阖，习习凉风生肘腋。
故人袭组居汉皋，鸾凤旧侣参游翱。
朝披官牍治万艘，夕偕词人赋离骚。
牙期旷世有同调，气谊直并琴台高。
阳春一曲世罕和，欲换宫徵非吾曹。
暮春花竹秀如绮，浮萍野凫泛芳沚。
清尊引满荷深罚，险韵冥搜多吊诡。
自然奇响答天籁，不用繁音惊里耳。
为君敛手操幽兰，旷野不忧来虎兕。
① 煦堂，汉军，许姓。筑室银山之麓，将与所欢偕老，而尺波电谢，往事尘空，故末章及之。煦堂读竟，泣涕弥襟也。
今我忽不乐，驱车出皇都。
西山近人厌嚣杂，不及北山岪郁而盘纡。
许君结屋山之隅，呼吸苍翠参玄珠。
健儿百战好身手，归看石壁生春芜。
丈夫要捋蛟龙须，冥冥鸿鹄归来乎。
猩猩哀啼鬼夜啸，圈豚栅牛昼防豹。
清溪石上狼迹繁，碧火巢中鸱怪叫。
野人谈魅声悚息，山僧逢虎心失窍。
君胡赋此囚山篇，岂有彼美能同调。
瓮酒新篘园果红，一醉为君梦圆峤。
蓬莱弱水程三千，江嫣赋里初婵娟。
一游尘中经几年，云鬟缥缈归诸天。
无心莫赠紫玉佩，有梦不到黄金钿。
悄然桃花自开落，万古此恨知难湔。
毒龙螫手犹安禅，馀香在袂何曲捐。
昔闻造字始仓颉，其次为梵为祛卢。
左旋右旋纵各异，大抵必备于六书。
云何回梵文，略似虫迹污。
花纹云篆具一体，别以记号何粗疏。
西天雄整女直秀，番夷缅甸多萦纡。
字母稽华严，谐音问西儒。
但能以声写胸臆，象形会意指事之义嗟已无。
国家威棱燀四表，声教所暨穷天枢。
三十六体隶译馆，古碑更出西南隅。
谛观波磔苦不识，十有四格左转存形模。
如堂如室如门屏，如绳如纽如盘盂。
象人象物各有意，绘鸟绘兽态则殊。
绝非三合四合乃成字，音读不借阿伊乌。
传闻此碑颂功德，彼国再释犹模䊀。
都统郎君世莫辨，砻辟遏碑二体谁能呼。
此文奇古尤可爱，延阁广内合并储。
一画肇初效龟鸟，八体并列兼虫殳。
侏离恍听骠国乐，俨雅若披王会图。
长吟远想忽太息，愿君足此勿问奇肱车。
征雁归犹昔，峡猿声未远。
山川互超忽，岁月何悠缅（余自丙子曾行此水，今十六年矣。）。
岩悬彩旭鲜，林带残露泫。
烟稠识村近，帆欹知岸转。
沧波坐移人，前尘若在眼。
扣舷歌屡发，采若心莫展。
遥怀隔楚云，何由寄微款。
洁斋励精爽，祇肃跻幽宫。
逶迤越南郊，攀陟登崇窿。
德潜光允曜，善溥世咸宗。
道与元气合，精以昭灵通。
远接庐江贤，近启程乡忠。
庭诰有遗则，雒诵愧未融。
终怀匡济略，永播仁贤风。
豪伯名楙材，上高人。精算术，又言舆地之学。曾为丁文诚探印度事，官弥勒县知县。与岑襄勤不合，乞归。会典馆开，奏调入都，居一年，乞假归省，卒于上海。余与交十六年矣，于其卒也，诗以吊之。
豪伯嵚奇人，亦复非近玩。
商高有遗术，往往能淹贯。
中年忽别我，万里游汗漫。
莲叶大如船，野人黑如炭。
可證释迦说，兼补郭璞赞。
尤恨缅甸事，每述必三叹。
当时贰师罪，甘受迦叶谩⑴。
终为白里灭，信符智士算。
吏事非所宜，焦桐乍入爨。
仍绘吕温图，惜哉功未半。
我尝戏君言，神锋百回锻。
精如隐山豹，貌似垂头鹳。
犹期著作成，胡为去恒干。
新知殊未得，旧侣忽星散。
颓然自叹息，欲作无生观。
⑴ 豪伯在缅甸，闻乾隆间傅文忠贿和事，与国史异，存之以参异闻。
山林之乐君所耽，远辞岭海来江南。
我知焦山信福地，三壶可四二别三。
人生入世损真气，吐丝自缚僵如蚕。
孰能游戏万物外，俯仰天地心无惭。
天公爱尔太英绝，长安人海空潭潭。
纵之八极任挥斥，如虎出柙风云酣。
古鼎千年出光怪，夜闻精魅妖狐谭。
神明坐镇百灵慑，毒螫未发先诛龛⑴。
圣朝有道迈周雅，孤臣放逐分自甘。
寒泉幽籁足禅悟，野蔬苦笋供饕贪。
朵殿论思梦不到，单于系颈材犹堪。
遥想闭门傲风雪，夜与梅花同一庵⑵。
⑴ 去岁洋匪美生结逆党，欲踞焦山起事，故及之。
⑵ 起句唱韵，宋人多不依步，今特借用「耽」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