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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风(续上)
春日何逶迟,商飙每仓猝。
我攀芳树枝,坐见流萤没。
白露亦何为,星星练玄发。
夜虫奏商律,断续秋魂哭。
美人罗袂寒,背月吹霜竹。
两两感人哀,天声不如肉。
疏雨戛寒丛,落叶纷如击。
玄鸟沐其羽,向人有归色。
故乡岂不怀,行行戒缯弋。
女萝在高松,葳蕤有骄色。
严霜下棱棱,莫肯相羽翼。
不如野草花,开落自努力。
积雨不出户,湿气逼幽幌。
屋小如漏卮,决霤满盆盎。
忽闻赞公房,竹楼颇萧爽。
不惜屐齿劳,冲泥策孤杖。
到门钟梵歇,僧徒止三两。
俯槛阅烟云,绳床恣偃仰。
皤然一老叟,抱琴来方丈。
乍抚一再行,三峡哀泉响。
自言斲桐孙,百尺龙门上。
审端面势时,悠然太古想。
金徽未及施,宫徵在吾掌。
龙唇入都市,王侯大称赏。
乃知匠者心,冥搜穷罔象。
改弦灯火张,丝桐一何朗。
惆怅不成眠,道心于此长。
铁厓林公议屯田,失边将心,中危法几死。其被逮也,仆人咸鸟兽散,惟小史邓猷相随不去,至以絮裹铁,复以体温絮。奇矣!周元亮为作《絮铁行》,故名之曰絮铁。公属予和者屡矣,予曰:「愿一见絮铁,诗乃成。」公期期持不可,闻予履声,辄令避去,乃至深扃坚键,若将藏之复壁中者。噫!又奇矣!舣舟将发,书此贻絮铁,并以诮公。
林君海鹤姿,负谤中山箧。
可怜强项臣,堕此修罗劫。
苍头及庐儿,饱飏未转睫。
婉娈者谁子,问年方佩韘。
九死誓相从,慷慨无嚅嗫。
重茧逾万里,哀哀泪盈颊。
维时当冱寒,河冰不须楫。
琅珰九曲盘,缚公于马鬣。
累囚冻欲僵,缇骑仍夜猎。
之子解罗襦,缠绵复周浃。
弗惜束素身,宵分熨以胁。
久之铁竟温,适体如衷衱。
公非绕指柔,七尺等秋叶。
佳哉此孺子,智勇超荆聂。
何人编稗官,借尔光简牒。
大书复特书,将以告臣妾。
昔我陷虎吻,微躯蒙羁绁。
君方拜法曹,顾余两悲咽。
愧乏平生欢,定交在狱闑。
爰书未奏当,忽作粤中别。
挥泪远行迈,万里忧心惙。
先帝汤文姿,沉冤荷昭晰。
豺狼伏厥辜,再添鹓行列。
之子在桂林,赋诗见慰悦。
流传及四方,知我交情切。
王程各有役,先后秉符节。
绛帐遍青齐,相望渺恒碣。
吾友丁礼曹,词翰果清绝。
同人滥吹奖,葑菲采薄劣。
严张两黄门,雅与夫君埒。
矫矫陈布衣,骚坛称七杰。
丁也坐微眚,足践辰韩雪。
余往送之郊,泪痕欲成血。
武林展契阔,停杯为汝说。
引领医巫闾,怛焉肝肠绝。
萧斋抵足眠,鲑菜弗为亵。
惜哉困簿书,倡和至今缺。
是年辛丑冬,祸发由蚁穴。
同室产鸱枭,倾巢恣餐齧。
天威赫雷霆,小臣将陨灭。
痛哭十年前,兹焉倍酷烈。
百口若卵危,万端付瓦裂。
搏颡呼苍天,天门高荡跌。
古人死多门,膺滂何罪孽。
所恨目不瞑,未与良朋诀。
一朝阊阖开,曦阳照幽蛰。
天王实圣明,宗祀存羊舌。
罗网幸脱免,江湖转骚屑。
绨袍邈千载,世情吝一歠。
方知饥与寒,忧患竟同辙。
匪不告缓急,逢人多面热。
登舻眺庐陵,澒洞风涛截。
欲访梅尉宅,挂帆复中辍。
长跽寄双鱼,恐君不忍阅。
箯舆陟危椒,杉篁密难度。
相将倚轻策,天阙在回顾。
苍茫但烟霭,不复辨来路。
倏闻钟梵声,肃然脱双屦。
瞻兹大法堂,天花粲如雨。
碑勒赤乌朝,松留天监树。
兴亡渺千载,炉香方一炷。
大师据绳床,音仪俨童孺。
维摩病起时,天人齐了悟。
嗟余逢世难,悲悯问其故。
回首百虑错,六州岂能铸。
如彼远行贾,扬帆值狂飓。
幸免饲蛟龙,心魂长恐怖。
未割区中缘,矧乃年齿暮。
充盘剥鲜笋,篝灯煮霜芋。
永顾毕馀生,结茅于此住。
世庙之四年,临轩再传制。
鹓鸾集彤庭,骅骝刷幽蓟。
我友龙眠君,长余近十岁。
同拜小司徒,盐铁参会计。
粉署颇幽閒,燕好若唐棣。
往往杯酒间,从容问家世。
羡人乃多男,各陨弓裘涕。
后先持符节,遥遥去荒裔。
鸿雁日南翔,音书转迢递。
君家嵞山子,间关到恒碣。
入门为我言,哲兄在江澨。
五十诞宁馨,先畴庶能继。
翻然乞骸归,弃官等秋蜕。
买宅石城旁,躬耕奉租税。
斯语十年馀,贱子屡颠瘠。
谗人实罔极,天心示黥劓。
一朝脱罻罗,三载困狂猘。
沙鸥信不羁,水萍渺无蒂。
杖策款柴扉,欷歔互掩袂。
契阔不遑论,但话艰危际。
谈虎贺更生,惊心到仆隶。
须臾列酒浆,沾醉成小憩。
呼儿床下拜,殷勤复婉昵。
天马未络头,万里志精锐。
袖中出奇文,笔底风雷势。
灯阑雅击节,老眼不知翳。
孔融自天人,陆机称夙慧。
所贵在贤达,匪徒富文艺。
去岁客吴门,买妾得佳筮。
果尔梦熊罴,宗祊幸无替。
方将往提携,因之理归枻。
惜也限殊方,流寓禁方厉。
万一功令宽,庶从阳羡例。
小巷愿比邻,长镵饱粗粝。
二老跻耄期,两儿续昆弟。
龟策倘肯从,留书表轩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