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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风（续上）
黄雀倚檐屋，栖栖若有求。
饮啄曾几何（啄，嘉庆本作“吸”。），网弋遂见收。
飞燕处堂幕，出入恣所投。
同为世上鸟，祸福何异由。
机性苟未灭，耳目动招尤。
考叔非不贤，罪乃起挟辀。
所以贵达人，脱身事遨游。
夷齐虽渴死，不饮盗泉浆。
颜回虽饿死，不食覆车粮。
蝍蛆甘腐带，青蝇嗜恶壤。
凤凰翔千仞，振足来高冈。
君子秉大道，缅邈羲与黄。
岂无曲者容，不若抗而方。
孔子不伯周，管仲不皇唐。
小人徒唧唧，谁与论短长。
木曲不避影，貌丑不避镜。
镜岂为我私，影岂为我正。
周公被流言，千古推大圣。
孔子厄齐陈，逡巡引天命。
君子静修身，此心如圆映。
善有华衮随，恶有雷霆竞。
夙兴而夜寐，努力承明盛。
① 题，嘉庆本作《醉卧积翠园晨起放笔示苏汝载》。
余与汝载、景衡兄弟（衡，嘉庆本作“行”。
），姻娅也。偶来竹林，吟啸久之。移时，主人至，苦我数大觥。俄而颓然醉矣，既乃卧我碧云楼下（碧，嘉庆本作“青”。
）。时入冬夜雨，初醒起视，方知其为积翠园也。回念醉时，欢呼浪谑，真有可笑者。主人虽至爱客，宁逢恶宾乎！将行赋此，解嘲之意也。
偶来辟疆园，游戏竹林下。
云物递清新，花木低相亚。
野树盖中庭，馀阴荫比舍。
碍日搆飞楹，攒云拱朱榭。
地僻鸟易驯，涧绝虹仍跨。
蓄水灌蔬畦，寒流潆石鏬。
疏菊晚逾鲜，败荷久已卸。
方冬场圃成，万室入禾稼。
村巷出牛羊，主人属清暇。
樽宽北海情，屣倒中郎迓。
本自托石交，况乃藉姻娅。
屑语等琳琅，芳词袭兰麝。
席地竟长筵，临流洽飞斝。
珍馔络珠盘，竹厨行美炙。
诸蔬错蟹虾，嘉果有橘蔗。
郁金琥珀浓，宝杓琉璃泻。
博木竞枭牟，选隽事壶射。
不醉尔无归，就逋我弗赦（弗，嘉庆本作“不”。
）。
调笑杂优俳，喧嚣恣瞋骂⑴。
侧弁转悠然，屡舞且勿咤。
恶宾苦见逢，稚子窃惊讶⑵。
欢赏意正浓，颜色轻相借⑶。
更久烬欲销⑷，客休主未罢。
卧我碧云楼，覆我青罗帕。
疏星点翠帘，冻雨消长夜。
起视觉苍茫，宿昔如羽化。
吁嗟此夕游，洵矣美无价。
天明起就途，仆夫不肯驾。
豪性固由来（此句，嘉庆本作“恶宾兼故人”。），贱子谨致谢。
⑴ 此句，嘉庆本作“欢嚣肆轻骂”。
⑵ 此二句，嘉庆本作“醉客影阑珊，倦仆梦惊讶”。
⑶ 此二句，嘉庆本作“欢燕意转浓，邻鸡不相借”。
⑷ 此句，嘉庆本作“吐后酒频呼”。
寂寂对孤灯，寥寥共斗室。
天地此中藏，万古惟一日。
山深猛兽嗥，草劲野风疾。
此意汝得之（汝，嘉庆本作“女”。），他人徒自失。
夫道以意合（此句，嘉庆本作“夫意以道合”。
），义以神交。故庄惠观鱼，见濠梁之真趣（真趣，嘉庆本作“天性”。
）；嵇向鼓锻，藉围柳之清阴。余与汝载，俱性资独往，道挟乖时。每值秋风洒落，竹月萧疏。酌杯水不知溟渤之大，据槁梧不思楼阁之宏（槁、思，嘉庆本作“高、知”。
）。徒步相随，虚室矢咏，有年于斯矣。嗟乎！书不尽言，言不尽意。作者每恨乎赏音生不同时，时不同域。古人亦致惜乎知己，况处当濡沫，德洽比邻。投珠无按剑之疑（珠，嘉庆本作“璧”。
），鸣琴有流水之听。有不追踪接席（接席，嘉庆本作“密迩”。
），发性抒灵者哉（发性抒灵，嘉庆本作“抒发性灵”。
）！暇日披视所为文，虽雕虫薄技，重有愧夫壮夫。而敝帚千金，颇各极其幽致。真玩弄终朝，觉有馀閒；周旋数载，久而不厌者也。聊敷数韵，叙厥寸怀。
风动竹萧疏，水深波泱瀁。
达人抱大观，幽室洽清况。
山气日夕佳，云影空中荡。
羹具太古调，节拥仙人杖。
章服讵足论，衣带颓然放。
高卧北窗前，缅邈羲皇上。
少小并疏狂，长大同敦尚。
巨海想回澜，高山怀景仰。
吐语鬼神惊，扣词金石亮（扣，嘉庆本作“叩”。
）。
秋竹协清弹，楚兰续幽唱。
属兴已超奇（超，嘉庆本作“精”。
），寄心复閒旷（寄，嘉庆本作“抽”。
）。
石鼓裂周文，孤碑掩秦嶂。
磨牙尔既腾，怒臂我亦抗。
车骑俨成行，剑戟森相向。
天高杀气凌，雷动鼓音壮。
淮阴年少徒，渭水老夫将。
匹敌势正宜，当仁师不让。
遇物搆千形，穷情刻五藏。
意失眼欲枯，理获神俱王。
匪尔竞虚华（尔，嘉庆本作“独”。
），将以极心匠。
宝筏万人传，丹楼千古创（丹，嘉庆本作“玉”。）。
粉黛出天然，精微夺色相。
大雅竟谁陈，玄风或此鬯。
华岳与岱宗，东西永相望。
披图具胜游，缅邈兰亭禊。
丹青起妙观，山水俨佳丽。
高阁郁崔嵬，崇冈荫松桂。
激水泻湍澜，轻云淡摇曳。
深春佳气含，凌晨赴江澨。
席地竟长筵，临流狎芳砌。
丝竹厌喧烦，禽鱼乐幽契。
拭目触琳琅，纷携袭兰蕙。
属兴竞雕华，敷词吐玄诣。
雅望数右军，妙画谁能俪。
彭殇未易齐，俯仰悲感系。
太傅高卧时，拟结烟霞誓。
丹府信可陶，景物明清霁。
兴公作赋才，雄情抗川逝。
片语刻毫芒，藻云冉流缀。
子猷夙嗜竹，值乃修林憩。
保志企箕由，冥心探寥际。
谢万颇浅浮，飞情尚凌厉。
异卉怅鲜荣，青萝指丛翳。
献之性寡言，含毫属诸弟。
翰墨匪所艰，将尔玄情闭。
馀子巧拙殊，各以泻幽滞。
罚者十六人，浮白亦其例。
杯触荇暂停，酒尽壶仍贳。
雅会洽兹辰，馀风扇来世。
胜地郁然藏，玄谈讵可继。
何日集时流，愿言结芳袂。
将陟罗浮巅，会鼓丰湖枻。
金砂望尚遥，江郭喜初霁。
巷非北阮殊，家有南阳系。
西璧睹令昆，庭兰袭佳季。
宗谊夙所敦，况乃洽幽契。
过里叙温寒，登堂执往袂。
层轩许散愁，短椽容小憩。
荒棘密芟除，秋花蒙远砌。
开窗市雾黄，对景江云曳。
绝壑跨长虹，净屏张隐翠。
坐久密觞行，竹垆汤鼎沸。
精食具咄嗟，菹醢杂姜桂。
枕宽晚梦凉，客休主亦睡。
夜雨滴葡萄，轻风溉兰蕙。
岂无池草春，协乃幽句丽。
天明起振衣，相将恣玄诣。
石洞费讨寻，攀崖缘薜荔。
葛真如可从，缔此烟霞誓。
别绪不可道，愁心枉自持。
感公磊落意，少致胸中词。
男儿挟愤惋，不独饥渴私。
羽翼恨弗长，放志欲何之。
忆昔少年日，飞腾窃自期。
白起小竖子，终军黄口儿。
破赵未足齿，请缨空博嗤。
努力事雕琢，振足效驱驰。
负薪诚黾勉，挂角顿忘疲。
思窥三略秘，拟集九流奇。
伦类数见推，纵横迈等夷。
将翻雕翮疏，肯学燕栖卑。
此意竟何为，风尘久自疑。
空存肮脏骨，莫辨虎羊皮。
射策阻不报，握芳知赠谁。
蹉跎三十载，浪迹越江湄。
貂敝鹑仍结，金空囊欲垂。
触首罾缴碍，曳履雌黄随。
同学宁倾耳，居高讵俯眉。
泣枯怜鲋涸，敝策怪骀迟。
我公浏远览，晋接耀光仪。
道德余夙仰，风流世所师。
饮我甘露醴，映我鹓鸾姿。
白日驱潜魅，青天跃绛螭。
似珠求合浦，如桂拂瑶池。
自喜占星聚，何知伤路岐。
朝凭蜃海阁，暮拥雍州骑。
秦越逾万里，幽兰徒见思。
大臣赴功业，崎岖岂所辞。
空怜杕杜弱，莫靠甘棠孳。
意苦词弥涩，忧多步雅危。
平生少知己，况乃悲春离。
病马犹思策，枯条且欲披。
终当奋长剑，不负信陵知。
西北多浮云，摇曳过城阙。
远接江上山，近映杯中月。
月色正朦胧，天风仍觱发。
归道叹悠长，常恐芳华歇。
芳华念故园，春草忆王孙。
高屏横翠嶂，远树澹孤村。
漱石厉其齿，枕流涤烦喧。
故人音信杳，谁共对清言。
清言怀彼美，室远心则迩。
一为蒙庄生，一为欧冶子。
利器既鲜俦，逍遥托万里。
同志不同归，相思付兰芷。
与子乍倾盖，结交犹未久。
意气倏绸缪，形骸复何有。
子刃初发硎，光芒常在手。
水陆断蛟犀，四顾谁为耦。
偶然少挫顿，雷电犹堪走。
余虽百折馀，磨厉心如旧。
大器贵晚成，重璞忌轻剖。
积厚光自流，可以树不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