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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风（续上）
阴风猎冈丛，游子撇然逝。
回指寸寸草，荧我来时泪。
颠倒向辽途，塍陇纷鳞次。
氛雾映晨色，篱花醒孤寐。
犬吠原上村，浃洽松竹气。
四山会雷雨，春涨浩莫制。
木杪明波澜，坐损耕稼利。
沟防事甚大，明农傥为计。
十里怯泥潦，仆吁困颠踬。
野航呼使前，行李得小憩。
放溜疾凫鹭，抚此茫茫地。
飞云逼高桅，一纵江湖思。
须臾见城阙，晴光散笳吹。
飘飏鬓丝白，拂绕万重翠。
定论苍髯丞，衔觞迟客至（谓署新建丞陈窳庵。）。
阅世成戏游，轰江警孤客。
舍舟飞雨高，遂造隐沦宅。
城东水木地，云气自然白。
到门绕千畦，未觉钟梵隔。
玉色壶天翁，履道无辙迹。
翁独在世间，有涕念夙昔。
文度功名手，膝上剧可惜。
纵去投炎荒，万里看羽翮。
还缓须臾去，婉娈映户闑。
白头父子间，使我久怵惕。
平生所语事，郁郁在肝膈。
庭鸦不留人，杯酒坚自掷。
江楼晓灯烬，波涛向空碧。
别髯逾一岁，祇如隔旦暮。
依然蛛丝窗，茶鼎药炉驻。
抵几摅衷曲，持之或有故。
穷老尽气力，笑致悠悠誉。
孰怜耽荣华，转以废百务。
圣文见道真，涂泽乃皮傅。
髯传濂学说，宁无为此惧。
方今六合外，未可寻常谕。
主义侈帝国，人权拟天赋。
懵腾杯酒间，姑就哦断句。
沈沈万鼓乱，渺渺寸心赴。
江南黄篾舫，幸髯有所遇。
晴云烛天墟，倏忽江海暮。
髯来貌枯禅，恍挟飞锡驻。
挂眼阅大千，汹汹正多故。
吾亦遁物外，谁毁而谁誉。
往者万机张，日开物成务。
慷慨慕祖生，痛哭追贾傅。
辗转争覆辙，徒令饱忧惧。
陆沈事益亟，口舌欲何谕。
独嗟活国手，龌龊使治赋。
种桑长江边，坐感渊明句。
猿鹤久招人，掉头且相赴。
髯终访西山，雾豹遂奇遇。
园林满秋光，万鸦使之暮。
荷香入柳气，氤氲四廊驻。
与髯坐无事，百虑倏成故。
托兹金石好，任彼竹帛誉。
世久去黄虞，道宁称卞务。
颇欲匡谬俗，奈一齐人傅。
举目患气盈，销骨流言惧。
天人优劣场，渊衷已孤谕。
赞屈远游篇，续冯显志赋。
颠倒探混茫，风烟照新句。
吾衰抱蠹籍，精亡愿空赴。
信髯固绝伦，区区嗤晚遇。
忆为金焦游，乘兴不知暮。
数点夕阳山，遂共啼乌驻。
江声荡钟鼓，形便惊非故。
猥依铁瓮完，畴擅玉带誉。
明公起邦特，衮服经世务。
初戒南纪防，遽引东山傅。
横流莽滔天，独立屹不惧。
郯越恣奇赏，微许樵牧谕。
临水想移尊，登高况能赋。
天命承几杖，漫伤思子句。
至人遣哀乐，道定情始赴。
还期庄惠间，得适濠梁遇。
秦淮谁不爱，矧足娱衰暮。
骤雨乱秋晴，酒舫未移驻。
扶携东南朋，狎谑得亲故。
娉婷映歌席，几辈冠时誉。
一笑等媸妍，措大何所务。
击节讴承平，孰为伊与傅。
争及行乐时，得无胥溺惧。
髯独抱深感，聒使儿女谕。
剩解后庭花，且就闲情赋。
岁月忆江南，都成断肠句。
烟飙惨澹合，琶板络绎赴。
六代万灯前，醉誇双桨遇。
髯来亦何为，痴吟晨至暮。
钟阜翠微亭，未肯携屐驻。
况当暄日皎，燕鸿翔故故。
峰头作重九，自昔饱称誉。
髯笑但掉头，臣诚不知务。
诗法研涪翁，书势临钟傅。
欠伸呵屋梁，微令饥鼠惧。
客复贸贸来，侈口从讽谕。
闭门可造车，据梧曷献赋。
跼促异所闻，端痛茱萸句。
江城催木叶，灯畔寒砧赴。
饮酒读离骚，意与古人遇。
南昌老守墨者儒，手钤牍尾腹诗书。
旦暮趋谒喘广衢，归来仰屋捋髭须。
一昔过公退食馀，饤盘冻笋佐提壶。
政经缜密酌谣俗，旁辨物产登上腴。
屈指软粇观音仙，肌肤凝雪堆明珠。
达官贵游竞一饱，希价责取供行厨。
公笑掉头未渠许，久羁朝列嗜好殊。
太仓陈粟惯肠胃，反弃精凿珍䅳稃。
吁公儒素缮性命，土人誇客徒区区。
去卧西山亦何有，日饭瓦盆漉瓿甊。
赤稻苦粝元气厚，颗粒朱砂脱杵臼。
捆载饷公强五斗，京国风味傥在口。
助公作健负腹否，况乃东湖落公手。
穿下埤高刮淤垢，千夫邪许走黄耇。
公且加餐利永久，贺成更致软脚酒。
门前小山蛇蜿蜒，袅袅佳气翻云烟。
抗手四野草木静，记取枯树留牛眠。
平生亲知汝又死，地坼天荒欲何俟。
明年归骨逢太平，哭酹江南一杯水。
自有天地初，莽莽灵顽界。
既久挺人群，万治孕变怪。
圣哲亦何为，扶生掖凋瘵。
其义弥亭毒，日震聋与聩。
吾国奋三古，纲纪匪狡狯。
侵寻狃糟粕，滋觉世议隘。
夭阏缚制之，视息偷以惫。
卓彼穆勒说，倾海挈众派。
砭懦而发蒙，为我斧天械。
又无过物忧，绳矩极显戒。
萌芽新道德，取足持善败。
复也雄于文，百幽竭一嘬。
扬为皦日光，吐此大块噫。
玄思控孤谊，馀痛托绍介。
挑灯几摩挲，起死偿夙快。
南丰号壮县，产橘世罕觏。
别种自流遗，落实美气候。
脆瓣缘素络，薄肤隐黄皱。
圜握灵蛇珠，细玩怖鸽鷇。
表裹净渣滓，甘芳沁营腠。
弟蓄新会橙，奴视洞庭柚。
磊磊联璎珞，烂烂堆锦绣。
其乡吴太史（谓吴编修嘉宾。），游宴江南旧。
量致毅勇侯，岁岁起为寿。
赞叹设九宾，名品归领袖。
竭来苦津逻，苛税惩偷漏。
负贩颇裹足，搀杂摘近囿。
熊侯省征装，选购尽妙秀。
满载轻江湖，快啖罗左右。
三日遮昏飙，负舟游羿彀。
羁孤念家国，悲恼互奔凑。
豺虎据门堂，龙蛇搅合宙。
裂土评分瓜，巨祸又谁救。
愤肠张燥吻，探首觊放溜。
从容咽琼浆，恍惚饮醇酎。
冤魄溷囚拘，俄顷荷赦宥。
嘉惠焉可忘，窃比封君富。
平生耽异味，亲友亦乐就。
土物荐晶盘，跳踉到童幼。
还持诱垂涎，邦宝讶天授。
陶潜淹规林，韩愈羁鹿角。
攀望过千戟，阻风事如昨。
两公鸾凤人，江湖伏寂寞。
而我比螾蛭，倍怵波浪恶。
起念帆橹制，尺寸遭天缚。
今代汽船兴，讶亦格沙砾⑴。
往岁设机具，下上营疏凿。
茫昧爽成功，划隔百重幕。
又议敷铁轨，横纵贯闽鄂。
假道浔阳岸，不值短梦觉。
此实便且利，运载益有托。
烦费孰訾省，甘为众口铄。
生命悬穹冥，人事遂乖错。
我忝乡井役，束手视民瘼。
钝踬坐自穷，分当困尺蠖。
连朝飙愈厉，掀澜肆贼虐。
高鸿铩其羽，鱼鳖怕藏壑。
齑盐既乏空，乾脔扫如掠。
颇买缩项鳊，饤盘佐藜藿。
发乱不得梳，面垢听交谑。
跼蹐冷篷底，奚以豁腰脚。
纷纷探箧籍，颠倒嘬糟粕。
神意顽不举，万古莽萧索。
船烛煽残燄，绰约控寥廓。
猛出天地间，倏随烟雾落。
楼阙明竹丛，水石挺梅萼。
宛彼窈窕姿，联翩拥吟酌。
杂佩临参差，妙襟缅阔略。
涕笑拱揖之，拊枕增怪愕。
安能置尔前，一附东西鹊。
⑴ 入冬水涸，汽船仅抵吴城，去省会百馀里。
秀峰哦诗浩千万，泥砾飒沓奔河漳。
去为小吏踣倔强，晚耽神仙攀渺茫。
乡国此士憨可取，羁旅遂死吁谁伤。
平生臭味放蛮海⑴，魂魄依之烽燧长。
⑴ 君与易实甫同笃嗜扶鸾术，实甫今官右江道。
杂置王霸书，其言综治乱。
慷慨一时画，指列亦璀璨。
世运疾雷风，幻转无数算。
冥冥千岁事，孰敢恣臆断。
况当所遭值，文野互持半。
垂示不过物，道若就羁绊。
又若行执烛，迎距光影判。
倍谲势使然，安能久把玩。
巍巍孔尼圣，人类信弗叛。
劫为万世师，名实反乖谩。
起孔在今兹，旧说且点窜。
摭彼体合论，差协时中赞。
吾欲衷百家，一以公例贯。
与之无町畦，万派益输灌。
国民如散沙，披离数千岁。
近儒合群说，晓晓强置喙。
日责爱国心，反唇笑以鼻。
疴痒本非我，我爱焉所寄。
生今探道本，亦可决向避。
天地有与立，绸缪非细事。
吾尤痛民德，繁然滋朋伪。
东掖踬于西，宁独窒厥智。
环球悬宗教，始赖缮万类。
厮养炀灶间，上帝临无贰。
俗化得基础，然后图明备。
嗟我号传孔，梓潼杂儿戏。
回释既浮剽，耶和益相怼。
向见龙川翁，组织别树帜。
谬欲昌其说，用广师儒治。
惜哉畏弹射，又倚厌世义。
徒党散四方，杳茫竟谁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