共118，分6页显示 上一页 1 2 3 5 6 下一页
五言绝句（续上）
须眉恁蜷曲，疑是碧睛胡。
前世鹊山主，狌狌名自呼。
注：毛毛浓须发，重体毛。少时每戏称己为匈奴之裔，人多信之不疑。冬冬戏之为毛毛牛，又噱为毛猴子。因忆数年前笔录之旧梦眉弓，直似今日之谶也。
分携何所赠，纸扇在身旁。
中有湘妃竹，添余泪几行。
注：余有湘妃竹纸扇一，上有崔洪小字节录魏文帝论文。余疏于财而悭于物。初欲以此扇为友寿，吝而弗与，后欲以之馈京华何白，又不舍。今日分袂，遂斩截以赠冬冬。倘使于飞有分，此扇终为程门之物，否则真真疼煞老财迷矣。
一臂十五粒，两臂三十馀。
霜皮飨蚊蚋，袖底有冰壶。
注：寓悦来店，困于蚊蚋。冬冬计其右臂，为蚊蚋所食者凡十五处，大不忍。一臂两臂句，盖戏用古乐府之“一鬟五百万，两鬟千万馀”也。又，俗谓人露于衣外之肌细腻而衣内粗糙者为“藏黑露白”。谓此等人颇有福运。余反是。衣内肌肤莹滑如雪，其外黯淡枯槁。故私谓冬冬曰：“非余无福，乃是彼曹未若卿卿有眼福也。”
咬破樱桃色，咂老丁香蒂。
心落达连湾，船发天津卫。
注：十六时将乘舟返津。十五时五十分，将弃岸登梯，与冬冬拥诀。冬冬悄指舟中人，曰：“汝当售彼等票。岂可平白赏此好戏。”对曰：“只做搭桌义演罢了。”又，船发天津者，乃用相声篇名之“兵发云南”。世人每谓人生如戏，然而人生真能如戏，又何必买舟还乡。
微风吹泪眼，一带水盈盈。
轻开小折扇，放出读书声。
注：倚舷与冬冬高下相望，舟逾时不行，乃使冬冬持湘妃扇，诵论文片段。偶有支吾，经彼提示，复朗朗而讽。未知日后开扇时，此讽诵之声，犹能在耳否。又前夕憩广场石阶，以大嗓柔声为冬冬歌监酒令之二黄，此余得意之曲。今在船舷，欲更为此曲，但歌“微风起露沾”五字，“衣”字凄楚，断乎不能成声矣。并前五字亦纤若游丝，冬冬未之闻也。
沧海一何深，银潢一何阔。
焉得输女牛，永做期年隔。
注：船将发际，冬冬或背舟而立，或遥视他物，盖不肯以泪示人也。余知其意，遂谑之曰：“彼物有何动人处。奈何视彼而不视我。”冬冬微哂，然犹不肯相视。余默然久之，无何疾声而呼：“余得暇便来省汝。”冬冬遂昂首视余。余复诘曰：“汝闻吾此言否。”冬冬颔首不语。
打舷浪有声，挥手浑无力。
送客去纷纷，伊人犹独立。
注：移时游船掉首，船舷须臾已不能望见岸上。于是余疾走之船头，而冬冬依依尚在。余挥手者三，然舟行已远，冬冬挥手与否已不能见，亦不知冬冬识此挥手者为余否。
今夕早早眠，海风能刺股。
知余梦醒时，抱枕泪如雨。
注：六月二十日凌晨，余梦觉长松游船上。一身牢落，四望阒然。但觉船身之颠簸摇曳。忽忆昨日码头送行，冬冬丁宁曰：“早早安歇。”言在耳旁，魂隔山海。因思及皮黄西厢记长亭一折莺莺送张生戏文。丝竹凄楚幽咽，珠喉婉转低回，唯吞声而泣，听其泪湿枕函也。呜呼。前涂邈邈，来日茫茫，冥冥帝力，岂凡夫所能逆睹者欤。嗟夫。嗟夫。
窥人天上月，待凤水边梧。
凡百应声裂，人琴两欲枯。
弱水凝新冻，残花辞故柯。
人生感知己，扶病为君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