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词（续上）
喋喋鹅儿听倦，喃喃燕子堪怜。
绿槐深处暂停辕。
车中小睡，车外是湖山。
睡眼浓阴撩乱，晴光斑驳心田。
海棠飘尽北窗前。
清风又至，恍惚已千年。
一地残花，满枝禁果。
卅年踽踽吾将跛。
黑貂裘敝夜风寒，人间岂有真天火。
无可如何，如何不可。
镜中万象无非我。
自由无过我灵魂，灵魂长向微躯锁。
苦海无边，浮生有限。
回头便是来时岸。
我生偏向海西头，茫茫彼岸何时见。
雨横风狂，冬来春换。
蜃楼几度终成幻。
筋疲力尽任升沈，白鸥飞向天之畔。
清阴古殿，昨日花开遍。
影入镜中原是幻，留与他年重看。
旧游十一年前。
残碑相对依然。
世上何曾有我，诗人终会无言。
注：九日晨与军持、嘘堂、添雪斋、郁庵游雍和宫国子监。苑中诸花凋谢，惟有海榴照眼。诸人多摄影留念。问余，余谢之。然唤余合影亦不之拒。盖余喜摄景物，不喜自身入画也。
初来心烈，再至成孤客。
去后古藤笼皓月，踏破满庭春雪。
而今三度重来。
此心依旧痴呆。
珍重身旁诗侣，出门便是天涯。
注：十一年前国庆，时余读大学，笃信儒理，与周航游雍和宫国子监。雍和宫香客如云，余与周航入门即出。转至国子监，喜其清幽无人，坐至黄昏谢客始去。后数载正月，只身再至国子监。满庭积雪，惟余一人，绝爱其境。今与众人三游此地，不遑细味当年。惟记当年于十三经石刻处，心虔无尚。今并碑廊亦不之入矣。又皮黄沙桥饯别，太宗谓玄奘曰：“过桥便是天涯。”旧剧虽鄙，每有动人语。
唏嘘堂上，举世谁无妄。
惟有军持成宝相，矫若游龙荡漾。
长空夜影青青。
平添雪后心情。
莫道能医心病，终朝郁郁为名。
注：结伴游者，嘘堂、军持、添雪斋、郁庵，余号矫庵。嘘堂还俗僧人，嗜酒好骂。闻昨日峰会演讲，以矿泉水瓶盛二锅头，边饮边讲，有异议者即斥之。军持修密宗，人言其有佛相。余视之，颇似黄教喇嘛。军持知余体弱，乃授余以华山派游龙功。添雪斋又号西丝，又词名影青词。“留得长空夜影青。”其名句也。午餐原定胡僧宴诸人，后改为问余斋东道，与者甚众。添雪未入席而去，盖不欲与某人同筵。众人皆诧，不识所以。郁庵为心理咨询研究所副所长，而以郁为名，亦一趣也。词嵌五人号，以志此游。
佳人独对，当日杨花碎。
夜夜薄粥殊有味，不与诗人同醉。
曾经客子无家。
几番欲入京华。
信美终非吾土，馀生永在天涯。
注：添雪斋避席而去，座中人余皆不识，且诸人纵酒谈诗，亦吾所畏者，乃与添雪斋另觅餐馆。杨花碎者，数载前初会添雪斋正飞絮落花之时。而余不与众人午餐，众人亦不呼余晚餐，故两夜皆至粥店食粥饼。下阕写当年冬冬与我欲入京之故事。人生之不可测，诚如京华之烟云也。
悲笳胡马，同向风中哑。
海色可如天色也，踏遍荒原四野。
平明飞上穹庐。
栖身南海之隅。
执手匆匆别去，知君依旧清癯。
注：十日清晨七时至大堂退房遇胡马，胡马亦赶飞机回中山大学。又诸人谓胡马一心创建自家之宗教。或以为妄，窃以为此举不慎则成康南海矣。然彼于世之诸法皆有不惬，苟志于道者，此情谁未之有。
十年前我，欲盗天之火。
血著文章今世左，兀对长门金锁。
尘封一卷清吟。
尘封案上鸣琴。
一任尘封往事，尘封不住伤心。
注：闻军持转胡马语，谓余乃最应治学术者，而终未能焉，今世学术腐朽无地矣。此语余虽不敢承，然未免触余旧痛。豢宠物者宠物既死，多不复养，自谓伤心矣。今余绝口不谈诗书，群书束之高阁，不复一观者，亦伤心故也。血著文章，盖用人间词话引尼采语。
五内时时火热，百骸寸寸生疼。
几人真解此时情。
小猫怀里卧，呼噜一声声。
说甚至人无梦，痴人有梦无凭。
与疼相伴了馀生。
何时浓睡起，无病一身轻。
有梦都成往事，无眠独坐孤庵。
人间莫测似深潭。
几番磨难后，依旧是平凡。
读尽古人心事，自家心事谁谙。
平明积雪压重檐。
四围寒气重，真悔著春衫。
